一夜無夢。
文其揚靠坐在牆角，不知不覺睡熟了。而趙佑瑜倚在窗前，徹夜未眠。她生怕一閉上眼睛，就會看見過往的點點滴滴。
同許知凱相處的那些日子裏，或許擔驚受怕，或許痛苦糾結，但每一天、每一晚，隻要能見到他，就能夠滿心歡喜，重拾希望。
知凱，你在哪裏，過得好不好？
會不會，也想起我……
暗殺文其揚失敗，許知凱心知老Ｋ不會輕易放過他和周天綺，故而也不急著太早回去。腿上的槍傷究竟有多嚴重他比誰都清楚，要恢複如初並不容易，那倒不如，讓它物盡其用。
將車停在高速路邊，他拔出槍來推了子彈上膛，淡然道：
“為了不讓老Ｋ起疑心，我恐怕你要受點委屈。”
周天綺頭也不偏，隻定定望著前方。半晌，才苦笑道：
“你其實並不怕老Ｋ起疑心。你怕的是，他二人同仇敵愾吧？”
許知凱聞言也笑了。周天綺雖然沒有多麼精明，幸在也不是個蠢貨。文其揚有意放了他們一馬分明是在向老Ｋ示好，可這一點，他並不打算如實告知老Ｋ。這二人的矛盾越深，重案組的介入就會越容易。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挑撥離間的機會。他摩挲著槍管，俄而將槍口對準了周天綺，道：
“讓別人活得太好，自己的命就不會太長。你我都一樣，要文其揚死，不一定非得親自動手。”
“我知道你不怕死。”周天綺恨自己幾乎下意識的發抖，連牙齒都在止不住的打顫，可他別無選擇。“但是我不像你。我不想死！”
許知凱不由得嗤笑一聲搖了搖頭：
“我當然不會殺你。隻不過，如果你我二人毫發無傷的回去，老Ｋ非但不會放過我們，相反，他和文其揚的合作會更加的緊密。到那時候，你認為ＧＣ會讓你活下去嗎？”
“你到底想做什麼！”周天綺幾近崩潰。他現在才明白，即便是許知凱扣動扳機，用一顆子彈要了他的命，都要比這樣慢刀割肉的威脅來得痛快許多！
許知凱不動聲色，隻晃了晃手槍，命令道：
“下車。”
這條路下麵就是一條廢棄的河道。一流死水腥臭無比，常年得不到治理，故而人煙罕至，就算是駕車走過這段路都須得緊閉著窗戶。他若是殺了人，在這裏拋屍最合適不過了。
推著周天綺來至台階跟前，他佯作無奈長歎一聲，道：
“或許明早，有人會在這裏發現我們的屍體。”
“你說什……”
趁著人大驚失色，他握住手槍擊在其後腦。力量不大，不足以致命，卻能讓這個膽小的周大少爺好好睡上一覺。他就勢一放手，任由這已然癱軟的人滾下了台階。高度不大，應當也不至於摔傷，頂多幾塊淤青，瞞得過趙毅雄的眼睛就好。
待到周天綺撞到河邊的石墩停下來，他方才猶自拾級而下，一邊走，一邊將手槍對準了腿上尚未愈合的傷口。彎下腰以食指扣動扳機，子彈穿過了先前的槍傷，打透了小腿，打穿了腿骨，卻沒有打斷。血肉迸濺一地，右腿霎時間脫了力跪倒在地，教他幾乎刹那之間失去了意識。他強忍著劇痛撿起彈殼和撞在台階上的彈頭，一並扔得老遠。這才得空兩手撐著地麵歇過片刻，繼而徑自步步爬下了台階，做出被拖拽的痕跡。大量失血之下，視線逐漸模糊，他近乎咬穿了後槽牙，支持著不曾昏睡過去。直至指尖觸到摻有冰碴的泥土，眼前陡然一片漆黑，寒風凜冽，終究散去了最後一絲清明。
趙毅雄安裝在他身上的定位器沒有受到影響，最多再過半個小時，趙氏就會沉不住氣，要順著定位來尋找他二人。到那時候，趙毅雄瞧見了他們奄奄一息，當即就會明白文其揚已然洞悉了他的陰謀，往後ＧＣ與趙氏，唯有形同陌路。
如此算來，苦肉計，倒也不虧。
更寒露重，一層又一層的陰冷。
趙毅雄在趙氏的分部等了又等，這個時候許知凱和周天綺還沒有回來，想必是計劃落空，人也出了事。所幸他提早在許知凱身上和車裏都安插了追蹤器，不論是死是活，是成是敗，是倒戈或是逃之夭夭，天南海北，都一樣能找得到。
筆記本電腦上顯示，車停在了高速路上，而許知凱的定位，則是在一段廢棄的河灘之上。他等了約有十分鍾，定位卻沒有發生改變，便猜到他們勢必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