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初遇的第一年,高弈才十五歲,顧雲瀾十六歲。
後來,顧雲瀾才知道,無樂堂的堂主,也叫無樂公,而至於這個少年的真名,他也並沒有隱瞞,將全部都說與她聽。
當知道他的身份是當朝太子時,顧雲瀾著實吃了一驚,但她與常人不同,不習慣把情緒都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但對方突然多了一層皇家的身份,顧雲瀾起初與他講話時還是感到有些別扭。
高弈卻笑道:“一般的人聽說我的身份,都會嚇得當即下跪叩頭行禮,你非但毫無動靜,怎麼還一點也不吃驚?”
顧雲瀾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我很吃驚。”
高弈:“……”
高弈愣了一會兒,突然“噗!”地笑出聲來:“你是個有趣的人。”
顧雲瀾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又問:“你為何要將你的全部都告訴一個才認識不到一個月的人?”
“你是副堂主,理應知道這些。”高弈道。“再說了,你一開始在不知道我是正是邪,為何身份時,不也給我治療了麼?”
“那個時候我隻想吃飯。”顧雲瀾淡淡道。“你難道就不怕我哪一天叛逃了,將你的秘密公告武林麼?”
“無妨。”高弈笑了笑。“叛徒是沒有辦法能活著離開無樂堂的。”
顧雲瀾隻覺得這一切都發生得非常突然,她突然離家出走,與父親斷絕關係,突發奇想來到京城,突然闖入無樂堂,又突然成為了副堂主。
這一串事情仿佛早就冥冥之中有所注定,進行得無比順利,沒有一絲阻礙。
顧雲瀾看了看高弈,道:“既然你將什麼都告訴我了,那你的容貌也無須再保留,讓我看看吧。”
高弈沉默片刻,才將麵具摘下,顧雲瀾本以為他是麵上有傷疤或是生得奇醜無比,才會戴麵具遮醜,沒想到,麵具之下竟是一個這樣清俊的容貌。
“你容貌不差,為何還要戴麵具?這些市井百姓,也沒幾個人見過太子真容,你又何必……”顧雲瀾不解。
沒想到,高弈的理由居然很簡單:“因為好玩。”
就這樣,因為好玩,顧雲瀾被迫戴上了那張玉麵具,以副堂主的身份開始與無樂公在江湖上出沒。
顧雲瀾一向是認真的性子,當上副堂主後,堂中大小事她都是親力親為,與高弈一起處理無樂堂中大小事,每當高弈回宮時,總是能很放心地將無樂堂的大小事都交給她去辦。
高弈常在深宮中,心中城府頗深,對誰都有一層防備,這世上幾乎沒有能讓高弈相信的人。
除了顧雲瀾。
於顧雲瀾而言,亦是如此。
互相是對方在這世上唯一信任的人,又在一起相處甚久,說沒有一點感情,這誰信?
可偏偏這兩個人都是你不問我就能一輩子都不說的性子,即便是旁人都看的明白,他們倆也能繼續若無其事地維持現狀。
現狀稍微有些變化,是在顧雲瀾知道高弈要讓寒山月隨自己進宮之後。
她曾經有意無意地跟高弈提過此事,她問:“為什麼?”
高弈說:“沒什麼,隻是單純不願意看到她與小段成日粘著。”
“莫非堂主是鍾意她,所以才不願意她與段雪主在一塊?”顧雲瀾從來不喜歡拐彎抹角。
高弈低下頭思索片刻,道:“我也不知道。總之,段銀心隻不過是我母妃私生在外的野種,他不應當過得這樣好。”
“……”這麼久了,顧雲瀾卻是第一次知道高弈有這樣的心思。
畢竟從他平日裏與段銀心的對話,她卻一點也看不出來。
除夕那一晚,高弈一時興奮,與孫典在堂中喝了好多酒,酒一喝多了,便開始說胡話。
顧雲瀾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高弈扶回他的房裏。
剛一進門,顧雲瀾扶著他還沒站穩,便被高弈一下子按在牆上,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畢竟高弈與她“和平”相處這麼些年,還是第一次做出這樣出格的舉動。
“雲瀾……”然而他也隻是喊她的名字,並未說話。
顧雲瀾想著也許他喝多之後會說真話,於是便問:“為何你要青寧當你的太子妃?”
“因為……”高弈說一句話,便噴出一口淡淡的酒氣。“因為想氣你。”
“嗯?”顧雲瀾皺眉:“堂主,你是小孩子麼?”
“同為武林人士,宋青寧就能答應嫁給我,為什麼你不行?”高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