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是五月,自從陶薇一夜未歸後,楚雲止便將她看得很嚴,沒事不許她出門,由於近日她爹陶尚書在朝中犯了些糊塗,差點鑄成大錯,全靠雲王在皇上麵前力挽狂瀾,才保下腦袋上這頂烏紗,所以她見到楚雲止,不覺就矮了一氣,也不好明著忤逆他的意思,隻能耐著性子在王府裏老老實實當王妃。
綠樹蔭濃夏日長,滿架薔薇一院香,陶薇坐在花架下懶洋洋打著秋千,心裏對紅衣賊的思念卻越來越濃,有多久沒見著他啦?為什麼江湖上一點他的消息都沒有呢?
她想起滿庭春光裏,殷歌站在杏花枝頭,衣翻紅浪的背影,呆了許久。
她抬起頭,晶亮的眼睛望向橫生過牆漸漸凋零的杏花,不由心中一動。
身在高牆中,心卻逾牆走,山窮水盡疑無路,一枝紅杏出牆來。
那一天,王妃無比乖順地用過晚飯,沒有抱怨菜多浪費之類的話,早早便熄燈睡下。雲王多疑,特地在她門前立了片刻,一直聽到屋內勻稱的呼吸,方放心地回了房。
夜深人靜,陶薇身上裹了一床舊被,像隻蠶蛹般伏在高高的樹上,看著地麵發悚。
王府的圍牆,還真高啊……
她將腦袋縮在被窩裏,借助著三腳貓的輕功,一咬牙往下跳去,落地狼狽地翻滾了一圈,倒是沒有受傷。
陶薇洋洋得意地把被窩一仍,想想覺得可惜,又卷做一團在藏在一棵大樹後,才拍拍衣裳,走進喧鬧的街頭。
近年來戰事漸熄,陵安不再宵禁,夜晚煙火繁華,酒肆裏商賈交杯換盞,胡姬扭動腰肢殷勤獻舞,賭坊充斥著搖色子的聲音,處處犬馬聲色。
有一個地方,本該聚所有酒色衰敗之氣於一身,可在陶薇看來,卻顯得如此美妙動人。
暖香塢正是生意最好的時候,畫樓之上,那對紅燈籠隨微風兜轉,陶薇依稀看到茜紗窗後坐著一條人影,烏發逆飛,自飲自酌。
她整了整衣裳,今日她穿的是和臉頰一般的銀紅夾衫,這衣裳花了她五兩銀子,平日從來舍不得穿,連對她的品味向來不屑的楚雲止都誇了聲顏色不錯……
陶薇進到樓中時,殷歌正歪在窗邊的榻上喝茶,紅燭在他身邊跳躍,將他的臉龐勾勒出一層妖妖嬈嬈的紅光。
他水一樣的目光滑過她的臉,盈盈笑著。
“你果然來了。”
陶薇穩了穩心神,在他身邊坐下。
“你說過,來這裏可以排解紅塵苦惱,此話可真?”
“自然。”
陶薇揚起臉,麵龐明媚帶笑。
“那麼,你教我討一個人的真心如何?”
殷歌愣了愣,隨即一雙眼彎起來。
“好啊,隻要姑娘出得起價。”
陶薇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心頭突地一痛,但還是勉強掙紮道。
“那、那自然的。”
殷歌不失時機地揶揄。
“不過要討映雪公子的真心,這可是個天價。”
陶薇撇嘴,搖頭。
“不是他。”
這倒讓殷歌微覺意外。
“哦?姑娘想討的是?”
陶薇定定地注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臨霜,我要知道他心裏的怎麼想的,我要知道他為什麼老躲著我,不肯以真麵目見我!就算不喜歡,我也要他親口和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