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新人笑(1 / 3)

那一晚,我和襲茹伺候在殿外,直到簫聲停止時,已是第二日的卯時。

這是我第一次,親眼目睹一個帝王,可以為了一個女子,用情至如此地步,不存在任何利用的感情。

但,即便如此,他卻也有著不得已的苦衷。

先帝那道遺詔,始終是懸於他和她之間的一柄利劍。

而,他視她如命,寧願選擇疏遠,也不願意,這命被‘劍’所奪。

那麼,對於後宮中其他現在看似容光無限的娘娘,還有,即將選秀入宮的女子,是幸或者是不幸呢?

不論幸或者不幸,她們都已成為名冊上的秀女,這一步既然踏出,就再無回頭的路。

包括,我那同父異母的妹妹,澹台姮。

不管,她是配於景王,還是留於宮中,對於父親來說,都是最值得欣慰的事。

這代表著,他在周朝將有所依傍。

無論皇上抑或景王,無疑,是周朝最尊貴顯赫的男子。

他始終認為,隻有最尊貴顯赫的男子,才能配得上澹台姮。

而她,也的確是極美的。

眉眼和我沒有過多的相似之處,是另一種婉約的美。

仿同,白玉蘭一樣的嬌柔,可,隻有我知道,這份嬌柔背後的真相是什麼。

她的狠和厲,惟有,我這個名為姐姐,實為妾室女兒的人,才體會得到。

澹台姮五歲那年,父親曾送她一個陶瓷娃娃,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娃娃,白白的瓷上繪著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以及粉紅的小嘴。

這個娃娃對於她來說,顯然並不能吸引更多的注意力。

自幼,她得到的東西實在太多了,也使她養成了喜新厭舊的脾性。

不過兩個時辰,她就玩厭了丟棄在一邊。

而對於我來說,那個娃玩卻有著最新奇的誘惑,因為,童年,陪我長大的,不過是屋前一些母親栽培的花草,母親離世後,那些花草成為她留給我的唯一財富。

所以,對於這個娃娃,當我看到她,就這樣被扔在雅閣的暖褥上時,我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觸了一下她的臉。

瓷很冰,但,心底,刹那,卻很快樂。

但,這份快樂很快便隨著娃娃的破碎一並粉碎。

澹台姮出現在我的麵前,她潔白的手奪過那個娃娃,‘呯’地一聲,瓷娃娃被砸得粉碎,她高傲地說:

“你是下賤舞姬生的孩子,被你碰過的東西就是髒的東西,我不會要!”

一小塊碎瓷擊中我的手臂,因為是夏日,我隻穿著薄薄的布衫,頃刻,那血,便流了出來。

滴濺在雪白的碎瓷上,於是,我童年關於幸福的憧憬也如同這一地的碎瓷一般,再難拚湊完整。

手臂的傷痕慢慢的退去,心裏有些地方碎了,就再難消失。

我知道,那塊碎了的地方,是關於親情的。

母親去後,那個家於我,再無任何親情可言。

所以,當父親決定把我送進南越後宮那年,我雖然年僅十三歲,可,既然家已不是家,或許,真的沒有什麼可留戀的。

唯一,心裏有的,隻是,漠然。

這份漠然,最後,反成了我在南越後宮,接近與世隔絕狀態的唯一精神支柱。

我走在通往儲秀宮的甬道上,心裏,百轉千回的,依舊是過往的回憶。

空氣裏,永遠彌漫著各種鮮花混合而成的馨香,就如同宮內的諸妃一般,花團錦簇地,隻是待那一個賞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