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祥,咋回事兒?你臉色咋這麼難看,出啥大事兒啦?”細心的母親看到異樣的人們,緊隨父親來到裏屋。
父親長長的吸著涼氣,心情沮喪的癱坐在炕上的一角。“沒啥事兒,吃飯吧!你們別管我們幾個,我們這會兒就是想吃,也吃不下去。怡山、怡敏,還有你怡江,今天不許上老陽坡那塊兒玩,我再說一遍,都聽好了,誰都不準去老陽坡。”父親凝重的表情與強硬的話語,讓我看到他少有的威嚴,不禁屏住呼吸垂下了頭,卻忍不住偷窺。就在瞬間,我發現父親蒼老了許多,緊瑣的眉頭,深遂的皺紋,昨日明亮的眼睛變得異常的呆滯、無光。尤其在他背手的一瞬間,筆直的身軀已經駝背,淩亂的頭發中漂浮著幾許銀絲,還有那彎曲的雙腿……
我站在外屋地上,目送著父親轉身離去的背影。灰蒙蒙的天空,隻有遠處的山巒上那幾株鬆柏依舊有幾分生息,但是,挺拔中彰顯著孤單。黃土夯築的牆院更加灰黃,一切的一切都是毫無生息、暗淡無光。“怡江,別傻站著了,吃飯,你爸不吃咱們吃。”我沒有說話,順從的母親的意思,悄悄的坐到炕桌旁。饑餓讓我丟掉父親的不悅,我風卷殘雲的吞食著食物。
“怡敏,咱們出去玩吧!”
“去哪?”
“老陽坡。”
“怡江,大爺不是說不讓咱們去那嘛!”
“你別說話,咱們倆偷偷的過去看看,一會兒就回來。”
“行,你先出門等我一會兒,我解個手就出去。”
“你要快點兒,記住,不要和我媽她們說。”
“嗯,我知道,你先走吧!”
就在我們懷著好奇的心裏趕往老陽坡的時候,在幾位鄉親的議論聲中,得到了一些事情,更加劇了我的好奇心裏。“怡江,你要幹啥去?”
“我想去老陽坡看看,二春,你幹啥去?”
“我們幾個也想去老陽坡看看,聽說昨天晚上那裏殺人了。”
“你們都聽見沒有?昨天晚上的大汽車叫喚的可歡了,還有咱們水泉溝的狗,昨天晚上都叫了一宿,快到天亮的時候才老實。”
“怡江,你家的狗沒事兒吧?”
“沒事兒,剛才我出來的時候,它還在門口趴著呢!二狗子,你問這個幹啥?”“昨天晚上,我老叔他們家的狗死了,都成了兩半了。明方大叔家的那條狗也死了,就死在老陽坡。”
莫明其妙的一幕在我眼前一閃,心不由已的脫口而出:“肯定是日本人幹的。”
夥伴們不約而同將目光投向了我,驚訝的複問道:“日本人?怡江,你是咋知道的?”
“是日本人,他們不光占了我們的離宮,還占了承德街和我們的熱河。”
“怡江,她是誰呀?”
“她是我二姐,我二叔家的,她叫怡敏,以後就和咱們一起玩,不走了。”
“好呀!”我與群夥伴在你一言、我一語的談論中,走向了老陽坡。一股血腥味迎麵撲來,越來越濃重,我和同伴們不約而同的挽起了手臂,一步一步往上挪動腳步。近了,近了,更近了,我們屏住了呼吸,停止了攀談,瞪大了雙眼逐漸的向坡上走去。突然,心驚肉跳的一幕顯現在我們的眼前,頓時令我頭皮發麻,全身雞皮疙瘩驟起,不知是誰先顫抖起來,大家也陸續加入了行列。橫七豎八的屍體,滾落的頭顱四處散置著,鮮血染紅了坡地和雜草,幾顆人頭半仰著麵正視著我們。又青又白的臉色,痛苦不堪的表情和血跡斑斑身軀令人不寒而栗,也將這些善良的人們裝扮的十分猙獰。經過一番掙紮之後,我漸漸定下心神,仔細打量著這些屠刀下的長者,從屍身破爛不堪的衣衫上不難看出,這些長者都是受過嚴刑烤打的,還有臉龐上橫七豎八的傷痕。“孫先生,怡江,你快點兒看看,那邊兒上的人頭是孫先生。”怡敏驚訝的指著不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