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廂內,幾乎感受不到絲毫顛簸的玉沉煙昏沉欲睡。身體在剛吸收了內丹之後,都會出現疲累的現象。這個時候的玉沉煙是最脆弱的時候,如同她在吸收妖氣之時的脆弱一樣。隻要知曉她死穴何在,輕輕一擊就足夠重創她。
她不相信淩夜,就如同淩夜不相信她一樣。他是殺手,喋血為生遊走在刀鋒生死間的殺手,這種人除了手中兵器之外同樣不會相信任何人。而她是鬼醫,連病患都可以殺的鬼醫,她更清楚人性溝壑下的陰霾和肮髒。就算她救了他也改不變殺手的本能,所以她不會在自己最脆弱的時候讓淩夜進入車廂內,那等同於將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下。
殺手對氣息的流動尤為敏感,一旦讓淩夜察覺她氣息有異,她必定會成為靶子棄子,掩護淩夜逃走。而侗山等候的也是自己和淩夜產生嫌隙的時刻,他看得出兩人同船異心,邀請他們前往侗珂寨的目的也是在於分化兩人。
如果剛在在溪邊侗山選擇硬攻,將會迫使兩人為了活路而選擇聯手,就算不能殺敵保命足夠。所以侗山選擇了退一步,將兩人邀請到侗珂寨,在那種情況下,異心的兩人就更加不可能同心協力。
在未知的危險之前,人都是自私的生物。會為了自己的生存而放棄同伴,這是自古以來不變的真理。而在麵對同樣的危境時則會壓迫他們聯手,因為彼此清楚的知道,隻有聯手才有勝算。
這個道理三個人都知道,所以彼此都在等。等沉不出氣的一方,最先沉不住氣的一方就會是先死的一方,這一點毋庸置疑。玉沉煙清楚的知曉自己的優勢何在,所以一開始她就不是被動的一方,而是占盡優勢的一方。
其中趨於劣勢的人是誰,更是一覽無遺,這個人就是淩夜。趨於中等優勢的人是侗山,侗山不算被動也不算主動。所以現在的餌食就是淩夜,賭的就是玉沉煙和侗山誰先下手。但如今這個問題也不用多想了,東西、條件皆在手的玉沉煙已經可以置身事外。等候侗山主動開口,提出條件交換,而她隻需要等。
就算到了侗珂寨,她的優勢依舊不變。好在淩夜不算太蠢,沒有做出錯誤的選擇。如果淩夜選擇要挾玉沉煙,那她會毫不猶豫的放棄這個送上門的棋子。現在的淩夜對玉沉煙而言如同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但對侗山就未必,侗山還需要淩夜這個病人的身份,來維持他和鬼醫之間的交換。
所以,在進入侗珂寨之前,玉沉煙在車廂內借助白靈的蠱毒,幫助自己煉化未完全吸收的妖氣,將身體恢複到最佳狀態。她雖喜歡拿命來賭的那種刺激感,但不代表她做事不經大腦。那就不是在找刺激了,根本就是在找死。
身體時革命的本錢,在侗山邀請玉沉煙下車之時,玉沉煙已然恢複巔峰狀態,臉色如常的下車。眼神有意無意的將四周的情況盡收眼底,看見四周分開站立,幾乎無形間劃分了陣營的人群。 一絲不輕易察覺的笑意在眼底掠過,看來先前她的猜測是真的了。那接下來的談判,就會順利許多。對於侗山將淩夜扣在大廳外的舉動不致一語,即使進入了熾夏也仿佛怕冷似的,裹著厚實的狐裘,跟隨侗山進了寨中最高的建築最奢華的五角竹樓中。
淩夜抿唇,看著侗珂寨族人簇擁下,進入族中最高議事所在的五角竹樓的玉沉煙。神色雖是無波,眼神卻是難免的複雜。 他始終不相信這個之相處不到數日的女子,其餘時間都是處於昏迷和被製住狀態的他,對玉沉煙始終一無所知。
是一種殺手的直覺,眼前的玉沉煙看似無害,事實卻相反。但淩夜敢說,所有人中玉沉煙才是最可怕的那一個。就像大自然中那些善於偽裝的植物和動物,表麵看起來越是無害,實際殺傷力就越是一擊致命。殺手對危險的嗅覺就像狼對血腥味的敏感一樣,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自己遠離玉沉煙。
那是一種極端矛盾的感覺。在一般危險的情況下,看起來和玉沉煙呆在一起比較安全。但實際上的情況卻是,玉沉煙比起一般危險的情況還潛在更大的危險,她才是讓人心悸的那一個。這是淩夜無法相信玉沉煙的原因,這種直覺在他作為殺手的生涯中無數次救過自己,他更是對此深信不疑。
樓中整潔開闊,視野清晰光線亦是十分充足,幹淨到沒有絲毫的塵埃,連一絲蛛絲都沒有。這種幹淨過度就是典型的養蠱之地,不是所有的蠱都喜歡陰暗潮濕又肮髒的地方,相反的,越是難練的蠱蟲越是喜歡幹淨安靜的所在。
忽視了暗處那些蟄伏的小蟲們,玉沉煙大方的坐下,白靈始終攀在她的肩頭,絲絲吐著蛇信收集信息。有五毒寨鎮寨至寶的魍蛟在,那些排名在魍蛟之下的蠱蟲何足懼哉,鶴頂紅這種毒都不怕的玉沉煙更不怕茶盅中五散子這種毒藥了。直接當成茶水,優雅的用茶蓋撫開茶葉,神色悠閑享受的喝下去,末了補了一句,讓一直觀察玉沉煙的侗山神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