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麵的風雪夾帶凜寒的殺氣,吹得室內的燈火全數消失。飄飛的雪花映在皎潔月色下,拉長地上那道魁梧高大的身影,在門房前排山倒海壓來,造成難以喘息的壓力氛圍。站在房門前的玉塵煙從容以應,得到對方一聲沉沉的諷刺,不惱不怒。
“愚昧的決定,想不到你也會有如此有勇無謀的時候。”
玉塵煙雙手攏進袖中,好整以暇。“我不否認你身後的人對我知之甚詳,我也不否認他的算計確實步步鎖死我,讓我難以應對。嗬,”玉塵煙一聲輕笑。“——但,那又如何。”
站在庭院的中的刑蓋蹙眉,目光如炬,聽到玉塵煙接下來的回答。
“若按常理來算,又有誰能算過以謀著稱的陰詭謀者。麵對這種人,要做的就是打破常規。——我就是要做一會的有勇無謀!直接打臉,殺了你!我看他還坐得住嗎?”
語未竟,凜凜殺氣已是撲麵而至,自玉塵煙身上散發而出的至極劍意。激蕩的晚風頓時亂了風向,房簷下結冰的冰淩,頓時折在淩寒的劍意之下。
刑蓋目光頓時凝注,手按上背後巨劍。“你——終於肯用劍了。”
“非常時刻,自當非常用法。”
身處房內,臉隱在黑暗中,難以看清玉塵煙此時臉色。卻不難從那平靜的語調中聽出對方的決意,亦如此時劍意令人沸騰。刑蓋是用劍的高手,這股劍意,讓他的劍不由興奮得震動起來。拴在劍上的巨鏈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彰顯著其主同樣興奮的心情。
他早就想和用劍的玉塵煙一決,隻是礙於她自身原因。玉塵煙一直不用劍,上回忘憂樓前敗她,勝之不武。而這一次,不會再有這樣的遺憾!
劍者對決,言語已經無須多說。從剛在玉塵煙釋出的劍意就可以看出,這些年來她雖棄劍不用,卻不曾荒廢劍術的修煉。如今的劍意,比之當初明海歸航一戰,更見穩然深淵,已然是脫胎換骨。但他刑蓋亦非停頓不前,當年一敗,至今深刻在心時刻反省。
…………………………
文家住宅坐落蘭寺街,迎鳳樓剛好就在文家後院的紋珀街,是這附近最高的建築。登上迎鳳樓頂樓,剛好可以把文家後院盡收眼底。楚曦瀾擁著厚實的狐裘,在聶雲榭的陪同下登上六樓。而早就等候在上麵的人,似乎早有預料。
在楚曦瀾登樓的時候,出聲招呼。“楚樓主真會挑時間啊。”
沒有絲毫意外的表情,楚曦瀾平靜的神情似乎早就料到對方會出現在此,拱手還禮。“看來,有人比我還心急。”
“嗬嗬,那裏那裏,”黑衣人嗬嗬一笑,意味深遠。“不過彼此,請吧。”
說完向楚曦瀾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楚曦瀾兩人一同行到護欄邊。天雖然下著雪,但今夜月色格外的亮,加上地上積雪反射月光,地下街道倒是一片明朗。文家後院內,已然動手的兩人,劍氣四溢,逼得圍觀的捕快一退再退。直到退無可退,同聞兩人一聲低喝,首開近身之鬥。
刑蓋重劍無鋒,力劈山河之勢,破風之聲赫赫。玉塵煙劍指揮灑,不見一絲懼色,轉身應招之際。嗆然一聲驚爆,震得庭院飛雪迷眼。聶雲榭眼神一亮,不由讚歎。落下的風雪,不沾周身三尺之地。刑蓋重劍劈下,卻被玉塵煙四兩破千斤,以區區劍指夾住,頓時難動分毫。
聶雲榭滿心驚喜,整個人癡癡注視底下劍決之鬥,心下不由暗驚。聚氣成刃,以氣禦劍,以血肉之軀硬撼無鋒重劍,就算是現在的楚曦瀾都未必做得到。玉塵煙竟然做到了以手便製住對方巨劍,這般功力修為,在給聶雲榭十年都未必做得到。
觀戰的楚曦瀾亦是暗自心驚,這樣的修為沒有一甲子以上的內力作為基礎,常人硬接刑蓋那樣直劈而下一往無回的劍勢,就算不死也難逃重傷的結果。而玉塵煙,她的功力……竟遠勝刑蓋。
刑蓋所用的重劍,放眼當今武林,沒有幾人能夠使得動是一回事,避開又是另一回事。重劍無鋒的殺傷力遠遠勝過開鋒的利劍,從刑蓋使用的手法來看,不但是蠻力運使,還有狠勁狡變隱含其中。即彌補了重劍無鋒的弱點,又將重劍運使時產生的殺傷力擴大化 。
反觀玉塵煙,因為手上無劍,所用皆是內力凝聚的劍氣禦敵。方寸之地的應敵,反而克製了重劍揮舞時大開大合的攻勢,挽回無劍造成的掣肘。最重要的是,玉塵煙的劍法和應變,遠勝刑蓋。此時手中無劍,尚可製住刑蓋,讓他寸步難行。倘若手中有劍,看來要殺刑蓋,也絕非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