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被鬼點了腦門,我渾身豎起了雞皮疙瘩,遲滯好一陣,才硬著頭皮上前。
把門帶上,我用手狠狠搓了搓腦門,讓自己稍微清醒了些,這才開口:“羅先生….”
背對著我坐在沙發上的男人,他冷冷再丟來兩句:“怎麼不接我電話?我還以為你死了。”
這個凶神惡煞的男人,他叫羅智中。
他算是我的金主,但我不算是他的情婦。
我是在讀夜大時認識的他,當時他是深大成教院招聘過來的兼職講師,反正他給我們上的第一節課,坐在前麵幾排的女同學不約而同哇了一聲。
確實,初見時他看似成熟穩重又溫文爾雅,他那張讓人過目不忘的臉上總帶著淡淡迷人的笑容,反正我對他第一印象還不錯。
而我與他的真正交集,始於某天下課後,他叫住了我。
他很委婉很含蓄地表示,他需要一個長期女伴,陪他參加些應酬活動。我隻需當一個盡責的擋賤牌,不需要陪他上床。
我問他找我的理由,他說我青春漂亮,落落大方伶牙俐齒的同時看起來又足夠貪婪,我符合他所有要求。
即使我對他這番評價不置可否,但我無法拒絕他豪擲100萬的誘惑。
剛開始,他確實對我溫和了一陣子,可隨著時間變遷,他越來越用行動向我證明啥叫衣冠禽獸斯文敗類。
總之,他高興的時候對我還算和顏悅色,心情不佳時就像一頭咆哮的獅子,我從初始的畏懼,演變成木然的敷衍。
往常,羅智中不管說點啥,我都賤兮兮笑,這茬就過去了。
然而今晚,我莫名煩躁,又有酒精壯膽,我慢悠悠上前把酒瓶子頓在茶幾上,再把包包隨意摔在沙發上,冷淡道:“沒能接到你電話是我的錯,我很抱歉,我以後不會再犯。但羅先生,我們之前不是達成共識,未經允許不得自作主張到對方家裏來,你這次破門而入,是個什麼意思?”
仿佛我這幾句話,就是一隻活脫脫的打火機,把羅智中給點炸了。
他昂起頭來,以那種劉多安你是想死還是不想活了敢忤逆我的眼神死死盯著我,說:“又是在外麵跟那些野男人鬼混?劉多安我警告過你,我是不屑睡你,但你別他媽的發騷到處勾引男人。”
他這樣沒半點根據就瞎對我潑髒水的行為,我已經習以為常,我本應像以往那般一笑而過,可我這會兒卻犯起了傻逼,對他的目光不躲不閃:“我今天一直在忙工作!我累了,沒什麼事的話,羅先生你該走了!”
或是我這些年,在他麵前總像一條翻不起浪花的鹹魚,他說一我不敢說二,現在我的反叛讓羅智中明顯滯了滯。
頃刻,他的臉陰沉一片,他粗暴扯了扯領帶,再斜視著我,惜字如金:“去洗澡。”
我一個咯噔,我張了張嘴正要說話,羅智中冷不丁站起來,他朝我貼過來:“我要留在這裏過夜。明天我會讓助理把過夜費給你送過來。”
被他突如其來的貼近嚇得連連後退幾步,我瞪大眼睛:“我們之前協商好,隻陪應酬不陪床!”
羅智中把領帶徹底扯下去:“協議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不會白玩你,錢另算。你跟我那麼多年,你應該知道拒絕我的下場。”
再瞪我一眼,羅智中聲音略沉:“洗幹淨點。”
差點沒把自己的舌頭咬斷,我像是被鬼扯著不斷往後退,直到身體被電視櫃擋住,我飆出幾句:“我不是處了。我以前就告訴過你,我不是處,我跟很多男人睡過!我連二手貨都算不上!”
盡管我對要用一手貨二手貨之類的詞加注在自己身上,多少有些難堪,但我不管了。我隻想打消羅智中要跟我進一步的念頭。
羅智中在對待男女歡愉關係裏,有著似乎難以跨越的潔癖。
循著我這話,他眼神越發陰鬱審視我幾秒,他突兀輕笑:“不用你告訴我,你到底是不是處。我要親自驗貨。”
三年前的某一天,羅智中也是這般發神經似的忽然出現在我的麵前,讓我跟他來點真刀實槍的深度交流,當時我相對年輕,膽子也不夠肥,我在被他快嚇破膽之際,謊言張嘴就來,他當時罵了我一句爛貨,就再無下文。
鬼知道他今天抽什麼瘋舊病萌發,並且病情已經快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手心裏麵沁出密密麻麻的汗,我努力吞咽幾下,從咽喉裏麵擠出幾句:“羅智中,我想終止協議。那100萬,我會一分不少還給你….”
高高在上逼視著我,羅智中嘴邊浮起一抹冷笑:“還錢給我?劉多安你拿什麼還給我?據我所知,半年前,你在寶安西鄉那邊付59萬買了套三居室的在建民房,上上個月,你換了新車。幾個月沒見,你是轉開銀行了?還是家裏備了印鈔機?”
我要提前與羅智中終止這可笑關係的念頭,並非是一朝一夕,它已經根植在我的腦海裏幾百個日夜。然而我太了解羅智中,我怕貿貿然行動會給我招致惡果,於是我不斷醞釀,靜候最佳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