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所有的錯覺潰不成軍,隻有被他帶走的那個杯子空出來的痕號,向我證明他曾經來過。
早上好不容易攢積起來的生機,像是被台風過境般橫掃成滿目瘡痍,我止不住的闌珊意氣,整個人像一顆被曬焉的白菜,軟趴趴的去給大夥開完例會,就像隻掉毛貓似的窩在辦公室,對啥都提不起勁來。
就在我快把自己鬱悶死之前,飛帆泰的陳國全給來了電話,又是幾番你來我往相互恭維的客套之後,陳國全問我明晚空沒空,碰一個。
對於我來說,正兒八經去談客戶,可比空守在原地像個傻逼似的等待一場未必認真的約見靠譜多了。
但我還是遲疑權衡糾結了足足半分鍾,才答:“陳總啥時候有空我就啥時候有空,我隨陳總方便。”
掛掉電話之後,我心裏麵一片空蕩蕩的茫然若失。
我不得不反複回想揣摩分析周唯剛剛的所有語氣神態,我最終判定他可能還在氣我沒乖乖給他當丫鬟使喚,才會故意一大早跑我這裏放煙霧彈,他指不定就故意騙我在這裏瞎等,然後他躲在別處笙歌不斷醉生夢死的,還不忘嘲笑我是傻逼。
這樣一想,我忐忑懸高落低的心似乎好受了些。
第二天,時過正午原本隻是微微陰沉的天空忽然下起零星小雨,我怕塞車讓陳國全久等,留下個不好印象,五點就從公司出門了。
前往與陳國全約定的地點,期間路過新城大廈,在紅綠燈的當口我下意識仰起頭望,隻見周唯所在的第九層窗戶開著,那裏迎風而立的仙人掌綠得奪目,但它的刺仍舊從中脫穎而出。
而現在的周唯,對我而言就像這仙人掌,卻也更勝仙人掌。
我將目光收了回來。
進包廂之前,我習慣性將手機靜音。
陳國全年過三十的樣子,是很普通的那種長相,但他的衣品和渾身散發著的成功人士氣質,讓他增色不少。
他很客氣,好話也很多,他不止一次誇我有才氣有靈性,還長得漂亮巴拉巴拉的。
我不知道別人愛不愛聽好話,總之我肯定是不抗拒的,我們相談甚歡。
他有點了一瓶紅酒,可他不像別的客戶每次都想把我往死裏灌,他客氣與我碰杯,還不止一次說我隨意就好。
我對他整體印象不錯,所以在陳國全我喝了酒不好開車,剛好他有帶司機過來,他送送我時,我沒拒絕。
畢竟陳國全有給我放話,說這兩天會重新與我品尚簽訂合作協議,此後他會讓我品尚一條生產線全年無休之類的,雖那事還沒鐵板釘釘,但有點苗頭潛力的客戶,我幹嘛要得罪。
車行至樓下,我下車正要客氣道謝,陳國全也隨之下車,他不知是有意無意,總之他挨我很近,對著我又是一連串的溢美之詞。
甜話的末端,他開玩笑的語氣:“劉小姐,剛剛我酒喝多了,有點口幹舌燥,劉小姐能請我喝杯熱茶麼?”
對於與男客戶打交道的尺度,我有我自己的底線,我可以接受男客戶擺著一副風度使然的態度將我送到樓下,但若然想上樓去喝咖啡喝茶喝白開水的,一切免談。
誰都不傻,騙誰呢。
像以前那樣,我開啟裝傻模式,嘴角噙著淡笑:“好哇陳總。你看看那邊那個茶室怎麼樣?雖然我沒光顧過,但看平時生意挺好,應該不錯。”
眉毛往上挑了挑,陳國全若有所思幾秒,他隨即笑:“算了,天色不早,我不耽誤劉小姐休息。”
盡管陳國全提出喝茶這一茬,引得我對他印象大打折扣,可他知情識趣懂進退這點,倒是比大多數猴急男人的嘴臉要好看得多。
做人留一線以後好相見這道理我懂,陳國全沒有步步緊逼,我自然會留三分薄臉,我笑意盈盈:“謝謝陳總。那陳總,回見。”
算是個幹脆人,陳國全朝我點頭示意了番,他隨即鑽進車子裏。
像個被設定程序的招財貓似的,掛著公式化的笑臉揮著手,我站在那裏目送陳國全的車子走遠,這才慢悠悠地刷卡進門。
在電梯裏,我用手搓了搓額頭,卻止不住喝下去的紅酒起勁。
頭昏昏沉沉的,我隻想趕緊搗騰完摔床上睡覺,於是我提前將鑰匙找出來捏在手上。
我剛剛把鑰匙插入鎖孔,身後突兀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我住的這個地方,一層就四戶,有兩戶是還沒裝修的毛坯,之前我斜對麵確實是住著個美女,但她上個月搬走了。
汗毛嗖的一聲豎起來,我手忙腳亂終於把門打開,連回頭看的勇氣都沒有,就趕緊往家裏衝。
然而,在我即將將門拍上之際,有一隻腳直戳過來架著,很快門沿被手把住,將門掰了大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