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走到流裏台處,馬小妍忽然掄出一束鮮嫩欲滴的香檳玫瑰:“喏,這個。”
蒙了蒙,我說:“哪裏送過來的?”
馬小妍嘿嘿一笑:“我問了,那個快遞員沒說,不過我猜是寶路的周總送噠,他上次過來,手上拿著的那束花跟這個包裝款式啥的都差不多。”
遲疑一陣,我愣是沒伸手去接:“你找個瓶子放點水養著,隨便放哪裏都行。”
我去車間忙活一圈回來,發現馬小妍把那些花用個闊口玻璃瓶插著,弄得挺像一回事的放我辦公桌上。
坐在電腦前聞著花香,再看著淺綠夾嫩黃,倒也不錯,我就沒喊馬小妍把它拿走,轉而抽出與飛帆泰的合作協議再作細讀。
我剛剛揣摩兩遍,馬小妍敲我的門,我“請進”兩字的尾音一落,卻是周唯這丫先跨步進來。
他以為這是他地盤呢,我都還沒說啥,他已經揮手示意馬小妍去忙她的,然後他砰的一聲把門帶上。
坐在沙發上,他大爺似的翹著二郎腿,一副我欠他幾萬頓飯特理所當然的樣:“中午吃什麼?”
貨出了,寶路也驗收了,我就是那麼現實的一個人,我哪裏有好氣給他:“12塊的自選快餐。”
倒沒對此有任何異議,周唯反而說:“你那個記賬的小本本給我,那些費用得我簽字才生效。”
盡管我抱著他傻逼沒幾天就能正常過來的僥幸心理,但關係到錢,我還是挺謹慎的。
從包包裏把昨天抽空弄好的掌上軟皮抄翻出來,我連同鋼筆遞到周唯的麵前去。
用手指掂著把第一頁翻出來,周唯捏著鋼筆,他在那幾行齊刷刷寫著減號的數字下麵,寫了個加688!
然後他臉不紅心不跳的衝我說:“人也還債你也還債,別人的債越還越少,就你還著還著,還多出來好幾百。現在,你欠我十萬五百七十五塊五毛了,看在咱們神交半年的份上,我給你抹掉那五毛錢。”
嘴角抽起來,我瞪著他:“這688是什麼鬼!”
朝著我辦公桌的方向努了努嘴,周唯這丫輕描淡寫:“那束花,打包價668塊。你瞅瞅,插在你辦公室不挺生機盎然的。這錢,你花得不虧。”
聽著他這話,再看看那些搖曳明豔的話,我就像吞下個手榴彈那麼難受。
心就像磕在石頭上,我強撐著故作氣勢如虹:“你怎麼不出去搶?”
臉皮真是有夠厚的,這廝瞪著我,煞有其事模糊主題:“劉多安,我跟你又沒什麼深仇大恨的,你竟然慫恿我去幹作奸犯科的非法勾當,你心怎麼那麼毒的咯?不過幸虧,我是個有著正直道德觀的良好公民,我斷然不會因你鼓吹挑撥而去行差踏錯的。”
用比他更淩亂的眼神與他對瞪,我提高聲調:“這還需要我慫恿,你踏馬的不是已經幹了這事嗎?就這麼束破花得688,你騙誰呢你?還有就算這花鑲金包鑽了真那麼貴,那也不是我要買的。不是我自願作出的消費,你憑啥讓我承擔?”
掂著手機旋來轉去的,這丫收回眼神:“劉多安,那批貨剛剛出掉,你的氣勢就上來了。敢情你覺得,那批貨小批量檢驗通過,貨也出到寶路,後麵就不會因為尺寸誤差太大,紙品克數偏差等等不可逆轉的異常全退?”
愣了愣,我隨即眉頭卷皺:“你威脅我?”
周唯這丫老神在在,他的目光陷在我的眼眸裏:“這個得看你,你願意遵守和配合我的遊戲規則,那我這就是好心提醒。如果你非要毛紮紮的跟我拽得像個錘子,那這將是我給你的預言咯。”
誒算了算了,這幾百塊就當給他買腦殘片了。
含著氣,我緩了好一陣,才說:“好,你說欠多少就多少。”
把手機扔在一旁,周唯夾了一根煙在手上,再斜視我,他滿臉的不懷好意:“不過劉多安,我看你幾塊十幾塊的還,還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把這賬跟我結清,不然我們實行另外一種還款模式?我保證你能在一個月內就還清。你想不想知道,是啥模式?”
警覺地盯著他,我斂眉:“我沒興趣走捷徑,我就喜歡慢慢還。”
我以為這茬就算過了,沒想到周唯這廝卻是賤出了新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