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我求求你不要走了(3 / 3)

不知是因為受過比較嚴格的崗前訓練,還是就看臉的,這個妹子並未因為周唯的冒昧而顯得有什麼不悅,她還是帶著一臉燦若霓裳的笑容:“這位先生,我們老板還沒到店裏,她一般都是要十點出頭才到。”

哦了一聲,周唯捏起一張菜單隨便溜了一眼,他漫不經心的口吻:“就這張單子上的玩意,你們這會有的,全給我上一個。我坐在最裏麵那張桌,等會你們老板到了,你讓她過來找我,可以吧。”

周唯拿菜單時,我有用餘光朝上麵掃了一眼,這家店就一份楊枝甘露,就得56塊,而這麵菜單上大約是有四十個項目,如此一來,周唯這丫是用不到半分鍾時間就點了兩千來塊的東西。

那個前台妹子的眼睛明顯比剛剛還要亮,她忙不迭的點頭說可以。

朝她示意的笑了笑,周唯拉著我左拐右拐的,落座在仿佛與世隔絕的最角落裏。

拿起桌子上那個類似扭蛋的小機器,我問:“你來過這裏?”

抖擻著他那雙大長腿,周唯往後舒舒服服的窩著,他眼皮子抬了抬:“那是,我不入虎穴誰入虎穴。”

把小機器放下,我四處環視:“都到這裏了,你是不是能把你那個關子收收,多多少少給我說點靠岸的信息了….”

我的話還沒說完,一陣錯落有致噠噠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緊接著是一個清脆爽朗的女聲響起來:“請問是你們在找我嗎?”

就像是在頃刻間被下了降頭,我的魂魄仿佛在瞬間被拽出身體,我整個人僵在那裏動彈不得,我再緩過勁來,來人已經站到了我的麵前。

經過數年的時間沉浮,她已經不複以前的瘦小纖弱,也不複曾經的蒼白易碎,那個在雨天裏似乎下一秒就能咽掉最後一口氣的人兒,轉眼已經是大姑娘成熟內斂的模樣。

雞皮疙瘩從身體裏澎湃著溢滿雙臂,我需要捏著拳頭狠狠撞向桌子的邊緣,讓痛覺透過表皮的神經稍反饋回來,我才能確定自己沒有做夢。

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我一步一個趔趄,不過短短半米的距離我愣是踉踉蹌蹌的走了兩三分鍾,我這才撲著抓住來人的胳膊,我拚命咬唇,眼淚還是止不住的刷刷往下掉:“多惠,你居然,你居然還活著,你這段日子,不是,你這幾年都到哪裏去了,你怎麼不來見我…..”

與我激動得語無倫次行為失態相比,劉多惠冷靜得像一株清冽的荷,她幹脆利落把我的手摘下來:“這位小姐,我不認識你。你大抵是認錯人了。我並不叫什麼劉多惠,我姓顧,你可以喊我小顧。我不喜歡陌生人對我諸多觸碰,請你自重。”

往後退了一步,劉多惠神色一正:“如果沒有什麼事,我現行一步,祝你們用餐愉快。”

我在深圳沉浮的這些年以來,盡然劉多惠不是天天入夢來,可是她是以隔三差五的頻率到我的世界上周遊報道,我對於她離去的遺憾,不會被時間越衝越淡,反而是隨著時光遷移越堆越重,她成了我的遺憾也成了我的心病。

因為我當年返回去沒有再找到她,我也曾經抱有僥幸心態,我幻想著她被心地善良的有錢人撿走,並且全力將她醫治痊愈,她完全摒棄掉曾經那些生活對她殘酷的磨難,在世界某個不為我所知的角落裏健康快樂地繼續活著,肆意地享受著屬於她的青春年歲,年年月月,歲歲枯榮。

我也有想象著某天我能與她重遇,她再對我微笑,我想我就算是動用繩子拴,也要將她拴住,將她拴在我麵前讓她再也無法消失。

當以往的幻想破繭成真,我哪裏願意它再隨風消逝。

幾乎是想都沒想,我死死攥住劉多惠的手:“劉多惠你不要走,我求求你不要走了。劉多惠你回來了就不要再走了。我….劉多惠你先聽我說,這些年我一直….”

更是嫌棄,劉多惠下了狠勁摔開我的手,她的眉頭先是輕輕一蹙,很快她眉縫裏全是層層疊疊的皺褶連綿,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劉多安,請你不要再往我身上冠上劉多惠這個名字。她已經死了,就死在陽西那個尼姑庵的後山上,你當時不是親眼所見麼?你不是親眼所見,我死在一塊破草席下,臨死的時候被混著黃泥的雨水刷著我的身體過,我穿著的白布鞋上被泥巴沾成全黃色,很快那些泥巴蔓延到我的大腿上,泥沙覆蓋了我。我早就死了不是麼,我當時就死在你麵前,我就死在我所謂的摯愛親人麵前,我死得透透的,連個屍骨都沒存下來。所以劉多安,你還真的別再用劉多惠這個名字來玷汙我。我叫顧媛,我才不是那個可悲可憐可歎的劉多惠。你不要再打著任何幌子,用劉多惠這三個字來踐踏我的人生。我希望我與你之間的交集,到此為止了。以後,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同樣的,我也不會再用任何方式去維係你。”

停頓幾秒,劉多惠下一番話,讓我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