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速卻比我的還要匆忙,周唯的聲音裏夾著蕩蕩的夏風吹拂:“我有點事出來了,不確定幾點回,你不用等我,先睡。”
我還想說什麼,周唯卻根本沒給我再發聲的機會,他說:“我先掛了。”
那陣電話被切斷時發出的突兀嘟聲,讓我一陣陣恍惚不已。
洗個澡出來,不久前才與我炙熱纏綿的男人不知所蹤,我打去電話他也沒說個所以然,我內心交織著丁點沮喪和十分擔憂,我哪裏還有睡意。
不想回到床上輾轉反側與失眠作鬥爭,我關掉臥室的燈,轉身回到大廳抱著個枕頭打開電視機,然後我顛倒著躺在沙發上,目光時不時往門那邊瞄去。
可是我終究沒能把周唯等回來。
淩晨兩點出頭,我摁著遙控器切換頻道,在許多頻道都與我愉快拜拜時,我差點有些按捺不住想給周唯再去一個電話,但我把他不久前那寥寥數語反複咀嚼,我想他應該是有十萬火急的事情急需處理,思前想後下我抱著寂寂無聲的手機關掉電視關掉燈,在黑暗裏與睡意頑強抵抗。
我醒來時,天已經麻麻亮,晨曦淺淺的光線透進來落得一地斑駁,我伸了伸被沙發弄得有些酸痛的腰,再去看整個空間,仍是一片寂寥。
得悉周唯徹夜未歸,我再看到空蕩蕩的連條短信都沒有的手機,喪氣感彌散全身,我像一大早被抽光血般焉巴巴的。
回到公司,已經是九點,我把隨意在樓下買來的雞蛋和煎餅丟在桌子上,連電腦都沒來得及開,我捏著手機深呼了幾口氣,給周唯撥了電話過去。
這趟,他倒是挺快接起來:“劉多安,早咯。”
聽著他若無其事的語氣,我的心裏忽然蹭蹭蹭的冒起一股無名火,我努力壓抑才不至於讓自己的聲音過於失態,我說:“你昨晚到底去哪裏了?”
“陪客戶去了。”
聲調淡淡落下幾字,周唯冷不丁調轉話題:“劉多安你吃過早餐了沒。”
我承認我有時候就是一條稱職的變色龍,我原本憤懣在胸口的一團怒火,隨著周唯這個出乎我意料的答案以及他那一聲似乎挺關切的問題,被壓熄到無影無蹤,我很就被他拽著帶偏:“哦,客戶那麼晚找你啊,好吧,我知道了。”
周唯的嗓子裏,像是被什麼擋住了般,有些淺淺的含糊:“劉多安我要開會了。”
噢噢了兩聲,我忙不迭的:“好。那你先忙。”
對周唯昨夜臨時跑出去陪客戶這個說法,我一丁點質疑也沒有,掛點電話我的心情有些許回暖,人也輕鬆不少,該幹嘛幹嘛去了。
臨下班時,我尋思著周唯昨晚陪客戶肯定是熬夜了,我就想給他燉個靠譜點的湯給他下下火來著,誰知道我在回程路上周唯與我說他晚上還有事,讓我不用等他吃飯。
接下來的十來天,周唯那廝就像是上了發條似的完全陷入忙碌的旋渦裏,他每天每天都是很晚才拖著一身疲憊而回,而他又總是一大早就醒來。
為了遷就他的時間,我的生物鍾自行發生了異動,時常在他醒來時使我醒來。
時間一湊合上,周唯這廝又拎著我要早上纏綿,一般時間充裕的情況下,我也沒作忸怩就幹脆配合,他還是次次都要動用小雨傘,他還美其名說他最近過於奔波勞累,沒法達到優生優育,還是避一下靠譜。
周唯說得認真,他完全將他富有責任心的一麵表現得淋漓盡致,而我對於這個被我全心身交付的男人,也秉持著高度的信任感,他這個解釋我認為說得通,我後麵就沒再糾結這事了。
時間晃著蕩著,瞬間就到了夏天的尾聲。
在一個夏色慢慢消融,秋意盈盈刮起滿地落葉的某個周末,一大早出門整個白天音訊全無的周唯給我打來電話。
當時我正把他的衣服收回來,坐在沙發上一個褶子一個褶子捋著,聽到電話鈴響我把衣服暫時擱一邊,接了起來。
語氣裏多少有些不負我所托般的如釋重負,周唯說:“劉多安,你到龍崗中心城,到你妹的店裏來一下。”
懷揣著滿腹的局促與緊張,我驅車抵達龍崗中心天虹時,夜色已經籠罩了整座城市。在夜幕的堆砌裏,我走得極慢,用拖延出來的時間去預想接下來有可能發生的狀況。
可我的大腦亂糟糟的,老半響都摘不透思路,我最後帶著混沌成一鍋粥的思維坐到了劉多惠的麵前。
不複上次的激動,劉多惠更多的是不鹹不淡,她占據著主導地位的挑了挑眉示意我坐下,然後她衝著坐在一旁寡淡著一張臉的周唯說:“周先生,我想請你回避一下。”
應聲站起來,周唯的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他淺淺淡聲:“劉多安,我隨便逛一下去,你忙完打給我。”
在劉多惠的注視下,我竟然有莫名心虛,也不好意思與周唯過多互動,我隻嗯了一聲作答。
周唯這麼一個走開,這邊偌大空間裏隻剩下我與劉多惠,她一直不開腔,我坐立難安下隻得硬著頭皮:“多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