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問題,讓我很無語。
我與他之間經曆的種種,早已經沉重得淩駕太多東西,哪能是一個生氣或者不生氣的偽命題,就能囊括的?
我很想笑,嘲笑他這一刻的腦殘和弱智,可我在這一刻我也很想笑我自己。
我在遇到他之前,我早早就被生活抽過耳光,我早早就嚐過人性強行灌給我的苦酒,我早應該懂得這個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那顆隔著肚皮的心,我永遠不知道它在暗地裏藏著什麼樣的美好交織,也看不透它藏著多少暗湧醜陋,我不該在還沒有完完全全看清楚掰透透,我就那麼隨意將自己的人生交付出去,我更不應該才與他開始,我就淪陷得以為他會是我的一生。
比起想要嘲笑他,我更想恥笑我自己。
我對於自己,也沒有那麼客氣,我最終抿著嘴,笑容刻入我的眼眸,它拚命擠壓著我的眼部神經,使得它幹澀冷硬,霧靄連連。
更是用力抿著嘴,我終是一言不發,隻管把步子邁得更大。
卻是絲毫沒有自討沒趣的覺悟,周唯亦步亦趨,他仍然在我耳邊聒噪:“劉多安,你是不是在生氣,那天我讓你考慮羅智中這個事?你是不是認為我不夠尊重你,不夠尊重我與你的那一段過去?”
我很想揪住他最後一句話狠狠懟回去,我和你又有什麼過去。
可是我的理智教育我,隨他去。
若我還能與他割據一方戰火連綿的爭吵,那隻能昭示著我並未那麼堅決把自己從他賜給我的地獄裏麵解救出來。
相比於我到底過得怎麼樣,我更在意的是,我希望他意識到我劉多安,是真的想要與他劃清楚所有界線。
然而,很明顯這個男人他讓我的希望落空了。
周唯他跟得我更緊,他曾經好聽得讓我醉得一塌糊塗的嗓音,依舊響在我耳際:“劉多安,既然今晚開了這個頭,那我就把話說清楚,我的心裏麵還有你,可我知道自己似乎沒有什麼資格再跟你說什麼,我也沒有臉麵要挽回。這段時間我覺得時間很慢,它慢得似乎一分鍾被掰成了幾百秒,每當我停下來,我就會很容易被記憶拽回去過去,我會一遍遍想我和你之間的相處,我拚命想要把我對你好的那些場景剝離出來放在一旁,看看它們能不能堆積成山,看看它們能不能成為我去向你求和的勇氣和底氣,但我可悲的發現,我除了看到你做飯被燙到手,我就去學做飯那個事,是我唯一真真正正嚐試著去做並且有行動的,其餘,我對著你,隻有無窮的嘴炮。我為你付出的那麼少,我還將你傷害得那麼深。我現在晚上時常很晚都不敢閉上眼睛,因為我每每閉上眼睛沒有迅速能入睡,我就會很輕易想起那一晚你血水模糊成一片,我想起來還是會頭皮發麻,我是個什麼混蛋,我害死我們的…..我差點就把你給害死了。”
我不知道周唯是不是臨到後麵,他在電光火石間想到“孩子”兩字,可能會激起我情緒更迭,或是這也是他揮之不去的心魔,而我還是敏感的被壞情緒渲染,我的理智也被這種病毒迅速侵擾並且中毒身亡,我完全忘記我想要與他撇清關係不再理會他的初衷,我猛的收住腳步,伸出手去抵著他的胸膛就是重重一推:“滾,不要再在我耳邊說那些有的沒有的,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感覺到止不住的惡心!”
然而有時候,事情它總不能朝著我預想中的那般發展,我以為我這麼一推,最好是能力道沒個輕重的,直接把周唯推飛起來掉進海裏喂魚算了,但是現實卻是我那些力道在他這裏,渺小得可怕,他非但沒有動彈,他還順勢抓住了我的手,他用力一抖再往回扣,我整個人就像風吹柳絮般撞在他的胸膛上。
手臂飛快環繞上來,周唯下了死力般禁錮著我,他枉顧我所有掙紮一意孤行的將他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他嗬出來的熱氣繞在我耳間灼起一陣滾燙,他繼續沉在他的傾說裏麵不能自拔:“劉多安,我是沒有臉乞討你的原諒。那天你在醫院醒來,你不願意吃喝不願意配合,我很害怕,我害怕你會因為怨恨我,為了與我對抗,把你自己的身體拖垮,我根本不跟多說什麼,也不敢在你麵前晃來晃去的。你後來去了護理中心,我天天在對麵拿望眼鏡看你,可我不敢去見你,我不敢麵對你。我也不敢對你多說一句什麼話,似乎所有的舊事重提,對你都是一種刺激。我…..我…..算了,我不對自己做過的錯事找借口,我知道我錯了,我錯得太離譜了。前陣子,我讓你考慮羅智中,我說那些話在你聽來是有作惡之後還要打著善意的幌子裝逼的嫌疑,可是我…..我有些語無倫次了。但是劉多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