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我就這樣挺好的(1 / 3)

不知是何時準備好的繩子,周唯用一根與我小手臂那般粗的麻繩捆綁在他身上,他應是拚了許多力氣才將結打好,他垂下來攤開的手掌上,還有被麻繩拽磨出來的痕跡,每一條都像深不見底的溝壑,不斷阻止著我靠向他。

滯了多久,我就捂住嘴巴強撐了多久,我竭盡全力給自己做完心理建設,也竭盡全力將要崩潰的淚腺修補完善,我才慢慢上前,半蹲著用手輕輕觸碰周唯的肩膀,我推了推他:“周唯,你醒醒。”

被我連續推了大約有三五下吧,周唯的身體一個激靈,他倏的睜開眼睛,他迷惘的眼神從我臉上掠過幾秒,他反應過來之後,他就像一個做錯了事怕極了老師批評的幼兒園小孩兒,他有些訕訕然的笑得十分勉強:“劉多安,你怎麼不好好睡覺。”

將臉埋下去,我沉默著用手摳他身上的繩子,我非要用徒勞無力來證明自己的無能為力,我才能心裏沾滿著絕望停下手來,我還是想忍住決堤的情緒,可我一開腔萬千的難過就湧了出來:“你才是怎麼不好好睡覺,大半夜的亂跑跑。你幹嘛要用繩子綁著你自己,你這玩笑開的,我有些消化不了。”

沒有分毫想要將自己鬆綁的意思,周唯摁住我的手,說:“劉多安,你別折騰這個,繩子太硬,快別給搓到你手了。你快些回去臥室,這邊風大。”

我枉顧他的抵抗,我繼續用力掰著:“周唯我有些解不開,你快來幫幫我,幫我把這些破繩子解開去….”

摁住我手的力道越重,周唯的語氣卻是輕得仿佛是來自一個餓了許多天的蚊子那般,細得像一根針似的紮入了我的心:“不解,就這麼係著吧,我可能是吃了退燒藥鬧的,我有些不好的幻覺,我總覺得有人進了這屋,我拿著刀找了很久,後來我到了陽台上,被風吹了吹我醒過來,我止不住的後怕,我要是神誌不清傷了你怎麼辦。就這樣吧,我綁著,等我自己覺得自己狀態差不多了,我再鬆開。”

眼窩子頓時一澀,我隱忍許久的眼淚止不住的往外奔騰:“我不管,我不要你這樣對待你自己。周唯你快踏馬的幫幫我解開這些繩子,再不行我就要去拿剪刀把它剪開了。”

靜默一陣,周唯把臉轉向別處,他隻用個後腦勺對著我:“劉多安,我自己知道我怎麼一回事。你就讓我這麼著,不然我都有些不敢再與你共處一室。以前我隻怕傷著你,現在我還得提防自己別傷著你和孩子,我就這樣挺好的,真挺好。”

忽然覺得,我再往死裏磕著讓周唯必須鬆綁他自己,反而是對他的精神進行一場更壓迫的綁架,我黯然將自己所有翻騰的情緒深壓著,我故作輕鬆說:“那好吧,你怎麼樣高興就怎麼樣,我支持你。我有些睡不著了,咱們喝一個?許久沒跟你對酒當歌了都。”

我努力營造出來的氣氛,還算有點兒用處,周唯的狀態不再繃得那麼緊,他也願意扭過臉來看我:“懷著寶寶喝什麼酒,不準喝。”

我連忙的:“你喝酒唄,我喝牛奶。”

說完,我慢騰騰的作勢站起來:“我去給你找找,弄瓶好酒過來給你。誒呀,活計還多得很,牛奶都在冰箱裏,我要喝的話還得熱一熱,我先去折騰了。”

站直了身體,我故意倏忽頓住表情,我再將手覆在肚子上,動作滯住。

周唯遲鈍幾秒,他騰一聲站起:“劉多安,你咋了?不舒服啊?是不舒服嗎?”

我緩著動作往他身上靠:“周唯,我好像有些頭暈,你快扶我到沙發上歇一會。”

或是周唯的心裏麵也有疑惑我的身體能那麼恰如其分的挑選了當下這個時機,可他仍是將我擺在了第一位,他一手撐著我,一手飛快扯拽著身上的繩子,他像是迸發了無限潛能,他竟是三兩下就弄開了那些禁錮,他再是一個彎腰將我抱起來小心翼翼的擱到了沙發上。

已經到了草木皆兵的敏感地步,我太害怕自己的一步不著就會將周唯拽入萬劫不複的深淵與黑暗,讓他鑽進牛角尖裏徹底出不來,我還需忍住巨大的悲繼續演,我用手撐著頭:“可能我是餓了,頭還是暈,周唯你能不能幫我熱杯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