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扭向窗台,我伸手急急抹去不可控製滿溢出來的熱淚,我咬著已經破碎的唇半響:“離婚吧,離,現在就去,馬上就去,離婚,既然離了對你才是最好,那就離了。”
沒有立馬接上我的話茬,周唯停住動作安靜了好幾分鍾,他語速慢到極致:“劉多安,我這輩子對你的辜負,我下輩子給你做牛做馬補回來。”
“我不相信來世今生。”
轉身,我走向臥室:“這輩子我的人生還沒過一半,我就怕了,我還敢要下輩子。若是真有下輩子,還是讓我投胎做一隻豬好了,吃了睡睡了吃,早早就被殺掉吃肉,也好過這漫長而充滿變數的人生。”
怕是越拖時間自己會變得越是脆弱,我以最快速度換好衣服出來,我握著身份證:“結婚證是在你那裏吧,你給帶上。”
隻嗯了一聲,周唯不看我,他也去了臥室。
不多時他出來,我們誰也沒說話,我們一前一後上了車,然後周唯將車開得飛快。
差不多到了下班點,這個時候民政局人潮慢慢散了去,大廳越發的空曠與冷清,那個工作人員可能是趕著下班,她收去了我們的結婚證問了財產孩子之類相關的幾個簡單問題沒有異議後,她往離婚本本蓋上剛戳,遞回給了我們。
人手一本,這次輪到是我走在前麵,我盯著地麵不斷的走啊走,我直走到自己聽不到周唯一丁點的腳步聲了才停下來,我回望一眼,他還停在民政局的門口。
我真想繼續抬腳一走了之,這樣我就可以徹底走出這一場我沒法破解的困局,可我的心它徹底掌控住我的大腿,它的不忍和矛盾,使我停住腳步半分鍾後又往回走到周唯的麵前。
我假裝我沒有看透周唯,我假裝我沒有看透他那麼煞費苦心就是想要與我離婚,他就是想要離我遠去,我故作天真蠢傻:“周唯,你還愣著做什麼,咱們回家哩,趕緊回家商量一下咱們之後怎麼過,比如是咱們把現在這個別墅賣了換兩套隔壁或者對麵的商品房,還是咱們搬回到西鄉,你住咱們之前住的那個房子,我住工作室,咱們這樣既可以保持各自的私人空間,又可以相互照應….”
然而周唯他竟然殘忍到不願意成全我這需要煞費苦心才能偽裝出來的癡傻,他凝住我:“劉多安,你可以繼續住在現在這個房子,回頭我會弄個阿姨給你,幫忙打理和照顧你的一日三餐。至於我,我會搬回我爸之前住的那個房子去。”
我捏住拳頭:“哦。”
“其實劉多安,你那麼冰雪聰明,你應該不用我說就已經知道,我之前說什麼等我好了咱們再要孩子之類的,都是騙你的,我好不了了,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好得了了,我這毛病,不是後天的,是遺傳。我奶奶當年就是壯年患病,她的病情在短短一年內惡化到連家人都不太認得的地步,我不會比她強到哪裏去。像我這樣的人,就不該談戀愛不該結婚不該有孩子,我就該將所有悲劇杜絕在源頭。是我對不起你,我從一開始就不該招惹你。”
身體站得筆直,周唯抽了抽鼻子:“好了,矯情的話就先放一旁了。今天明天你都先好好休息,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後天你早些起來,你跟我到萬盟一趟,我將股權轉給你,這個異動情況還是得向公司申報,這個也需要通過股東決議會,需要集體股東簽章,一切我都已經安排好,你就去走個流程即可。”
我把臉仰得老高:“是不是過了後天,我以後都不會再有機會見到你?”
“不會的,等你哪天想好要去做掉孩子,我會陪著你。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了。”
將他手中的離婚證攤開來,周唯用手摩了一陣,他竟然一把將扉頁撕下來,他動作極快幾下將它撕得七零八落,他再疾步走到垃圾桶處把它幹脆丟擲幹淨,他拍了拍手:“走吧,我送你回去。”
在路上,我的眼淚止不住的往外跑,我抹掉很快又有後補上陣,我對抗了幾次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失敗,我最後自暴自棄的任由那些斑駁的淚痕盤踞了我整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