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茶自品,緣右來這南海本是消遣,卻遭了這一事頓生疑慮,雖然心中不免思量再三,也得細想這幾日以來的蹊蹺。他微抬眸,亮了顏色,卻直言道:“我家紫卿犯了些禁忌,做師傅的,總不能讓這丫頭受了些苦。”
他道出此人時,唯有明玉之光,藏了幾分於瞳仁。那時候緣右眼神或許堅決,果真讓路齊司掩了掩心思,罷了猜忌,隻好淡笑:“你這護丫頭的能耐,可是四方八海都知曉的,可……”
路齊司遲疑,又作不語。
緣右斜視,卻也是灑灑擺袖,自顧自的捏著茶杯戲玩。
“你既然知曉,就知道我要堵住多少張嘴,可我這能耐,從不擅長用作此處。路齊司,你那兒子與鹿野真君,可是一同向我家紫卿提了婚事,就不怕兩個人?起了事端?”這話鋒忽而一轉,頗為銳利。這緣右一停住手,玎玎敲了茶杯。
路齊司霎時一慌……臉色欲笑欲僵,卻想著奉承他:“不怕,不怕,有你這護犢子的師傅在,任他們幾個孩子如何胡鬧。但!緣右,經幢的事可是非同小可,其他幾處仙界,若非是書信於你,否則……你不會如此急著見我。”
也正是因為如此,緣右心知肚明:他這個從不喜熱鬧之地的人,也算是到這來走一遭。
若不是為了紫卿,那丫頭闖下了大禍,還讓她分毫不知,否則——這浮山勢必又是一場腥風血雨。奈何,抵不過幾處仙界來書,偏偏奏請要平了此事,真真是令他糾結了不少。
為今之計……恐怕也隻有……
緣右心有遲疑,卻咬朱唇,微微含笑:“丫頭自幼跟隨我,縱使再舍不得,也得讓她自己曆練曆練了,不妨?我先讓這丫頭去天機院?”
天機院三個字一出口,聽的路齊司耳邊震震,隻是沒想到……這緣右一言千斤一般,卻說的沒輕沒重,反而讓他難以琢磨。扶額一番,他回看他一眼:“緣右?為了讓這丫頭避避風頭,去哪裏都是不為過的,可為何是天機院?”
“唔……”緣右啟齒輕輕,品一口溫茶入喉,算是半分心思顯露。那衣袍淡淡發亮,卻不及眼裏明媚,他道:“狄遺那個老狐狸,叫弟子欺負了我家丫頭,為了討個公平,去也是,不去也是。隻不過啊!我隻是覺得狄遺的清閑日子過於自在,讓我家丫頭替他折騰一番,但也算是給他醒醒神了。”
一番話語,如雪泛雅,才有那意味深長的一眼。
路齊司淡笑,被他引得是哭笑不得,隻好一擺手,開始認輸了:“也罷也罷,狄遺……我可是幾十年沒見過那家夥了,好歹也是天機院,你平時護那徒弟太過,也該讓她吃點苦頭了。”他蹙眉,似乎想起一事,又認真看去:“對了!我可是記得,他那得意弟子來了?”
緣右不驚眸色,卻想問著:“可是天淵境中的伏龍寒處,龍族的贏風?”
見他點頭,二人不再言說……
所問心思,緣右並非全無,因為紫卿丫頭闖了經幢釋放魔物,且闖下大禍的緣故,必須給仙界一個交代,去了狄遺那裏避避風頭,也算是未嚐不可。但……他擔心的是,狄遺手底下那個天才徒弟贏風。知紫卿丫頭性情活潑,容易多生旁枝,怕這天機院難以擔待。
重點是,關於贏風,估計天底下隻有這緣右和狄遺,對他是知根知底的。這亦正亦邪的龍族,在千百年前還好,可是偏偏最近出了弑殺九仙的事,怕是與這龍族脫不了什麼幹係。這贏風又是他狄遺的得意弟子,修為也是深不可測,又怕這狄遺護短。倘若——紫卿丫頭,真要和這家夥遇見,的確是個頭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