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卿與鹿野還未回到天機院,這一路經過人間,雖不算風塵仆仆,可也算清閑自在。依照約定:紫卿讓鬼天珠與皇甫南燭,特意去查一查鬼末的下落,畢竟鬼末是在紫卿的眼皮子底下突然消失無蹤。且——事出蹊蹺,不可小覷。紫卿自己,則是打算在人間輾轉一番,直到大測試開啟後,再回天機院,一奪輸贏高低。
其實,是鹿野心有餘悸,更是多有斟酌。回想此間之事一波三折,皆是險中取勝,更是令人心驚膽戰。他鹿野雖是毫無波瀾,但……他卻是顧慮紫卿。先是瀟沐一擊重傷,後又是暗下殺機,種種陰險,可見其心。若是再這般自然而然回了天機院。誰能預知未來之事呢?又有誰真的能保他的卿兒不受分寸傷痕嗎?這既是鹿野的擔憂,更是他的深謀遠慮。
卿兒與一般女子不同,最喜灑脫,歡情自由,所以——鹿野也是有備無患。
可現在……見她入眠安穩,玉麵不印桃花,妍妍附韶華,似脂玉雕琢無一痕,美的可人,實在妖嬈,哪怕是夢魘之中,也能這般安寧……鹿野見之,還是心中喟歎。他的卿兒,先是受傷,後是遭人算計,這接踵而至的仇恨與毒心,都想傷了她,可偏偏——他鹿野就是不許。
替她掩好被褥……
怎想!紫卿玉手一拽,將他的衣襟微微拉扯,鹿野不察,直接撲在了她的身上。可紫卿睡意甜甜,可在她的夢裏與鹿野的譴錈也是這般輕巧。見她玉手——還是不舍鬆開,鹿野也是哭笑不得,本欲悄悄退下,可紫卿咬唇一怒,叨叨說著夢話:“不許離開!不許……你是我紫卿的人!”
“這丫頭……”鹿野擒笑,竟對紫卿沒了奈何。
這一次來人間,或許……已經春秋浮屠,就在此間,恍然度過了許多個溫情的夢。原以為,是要與她一同錯過,可沒想到——漸漸入冬,秋去霜早,這般的絕好景色,卻也不敵你的眉目半分。我總是聽人說,你生的如何傾世,如何惑人心魄,足以秧亂這天下的一切。可一開始,我是茫然若失,到了如今,一顆心……算是踏踏實實。卿兒,你說你,能否與我真正白頭?
我知你愛極了人間,喜極了平淡如水,就如你眸裏靈光,從未退減半分。可我也知你放不下太多人與事,重情,更重義,這便是你紫卿。我鹿野依舊不依不饒此情,皆為你一顆心。他斷了念頭,久久揚眉淡笑,也不知何處平添了一分暖流,在他胸口胡亂湧動。
在她額角一吻……才癡癡念念。
鹿野仙姿天成,退去一身雪中華霧之氣,隻餘清雅如渲的韻味。在眉間,微微一挑,隻在笑歎:“你這丫頭,睡個覺,也是不老實。可這也好,其他差事都讓鬼天珠與皇甫替你辦了,何況你身後,還有整個浮山,誰敢輕易招惹你這個丫頭呢?”一抬手,在她鼻尖輕點微涼。
許是紫卿有了知覺,忽而睫羽一顫,咬了咬紅唇,隱隱悶了幾聲。就將鹿野一把扣在懷裏……玉裳一落,雪肌如膩,酥理迷香,足以惑亂鹿野的神誌。瞳眸成了碎冰,都在朦朦朧朧間,一睹她嫵媚姿色。這紫卿……隻是翻了個身,又將鹿野一並壓在身上。鹿野輕嗅一瞬,緋紅暈了雙頰,隻好撇首——隻作視而不見。
溫存一合,更是譴錈,他眼裏多少曖昧,皆是紫卿的舉止失措。
“卿兒……別鬧。”鹿野輕輕一喚,心頭揪成亂麻。她一頭青絲婠婠落,遮住他的視線,隻是氤氳氣息之中,還能察覺她的呼吸緩緩。可紫卿身子一倒,隻好趴在他的胸膛,又沉入了睡衣。那兩隻玉手,還是固執的扯住他的衣襟,令鹿野動彈不得。良久——聽她悶哼一笑。
鹿野心驚,是怕自己一時糊塗。可偏偏攤上他的卿兒,還在胡攪蠻纏,就算是在夢裏,也要扯住他的衣裳,與他一同陷入糾纏。紫紗一落——她玉顏不及胭脂醉,都在嬉笑夢話。忽然!輕輕一吻!
微微清醒時,紫卿還在得意忘言。
隻餘鹿野,一直遲滯不清,竟棱登一笑:“卿兒,你……”
在這一夜,二人耳熱語長,皆是纏綿之中。
一點燭火,軒窗正明,借一抹清泓月色與四周寧淡,啼鳶與白玉尋渺,也算過了一番清閑。趁著暮色時分,她與白玉在湖心捉了兩尾鯉,便亟亟歸來。
院裏早已不見繁花,隻餘檀樹清冷雅致。而對於啼鳶而言,朝出暮歸,大抵……就是她要的清閑自在。可人有所誌,至死也不願休矣,到頭來,都不過奢望一場。春來思冬雪,東去不識春,人這一世,約莫隻有糊塗,方能醉生夢死其間。可啼鳶總是隱隱約約的——覺得自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可現在,也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