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紫卿惶惶,鹿野隻好將她撫慰,縱然他難以心安理得,也無法猜測此事究竟如何。可就是紫卿一言一句,反倒將鹿野提醒,隻是手上一下一下,皆是無比輕柔。將紫卿輕輕撫慰,這才寬心:“記得,自然是記得,可卿兒也不該太急,這玨熾現如今應該還和那姚月在燕雲山,如今——若是匆忙尋之,反而自亂陣腳。”
南清麵如秋月,隻見清漣波瀾,依舊停留在他瞳眸。也狐疑,也在誠摯一問:“真是如此?那依紫卿所言,事情的確有些糟了。樹妖一族若是沒有繼承,那便是群龍無首,真要是摻和了弑殺九仙一事,怕是……一時也說不清個是非黑白。若真是要查,也得盡早,這也好,我與青妙都認識白芳村的去向,就與你們一道吧。”
他幹脆撫袖蘊態,隻端風度翩翩的模樣。
唯有鹿野,依舊從容不迫,溫溫柔柔,與一旁左右不定,又心不在焉的紫卿,形如兩色,令人見之也是好笑不已。可南清與青妙對望時,也隻有脈脈溫情。可紫卿見鹿野一動不動,隻是善睞,而那南清與青妙眉來眼去,皆是不顧她的憂心忡忡。隨之一拂怒,隻好起了身。
“算了算了,本姑娘可不與你們計較。要去,就盡早啟程,我想……天殊與天啟師兄,一定是在白芳村討不到什麼好處,否則不會如此心急如焚。”再一眼,見鹿野眉目生情,襯托他雲鬢之下玉色脖頸的詩意芳澤,紫卿說不上嫉妒,更說不上哪裏一聲怨,隻好勾著他的手,又歎又笑的無奈模樣。
鹿野悠然一笑……再不言語。
暮色已近,霞靉落入逶迤的裙擺,她一身雲水紗嫋嫋婷婷,看似弱不禁風,其實有菡萏之熏。正是她墨發一揚,似筆下曼妙,她的身影……已經到了人間。霓含獨自一人,仿若不染一分俗塵,隻是愜意之間,還是多有盤算。可她……盤算的不是人心,而是前路。
霓含走時,特意將那香鼎加了一味戀長醉,足以讓贏風睡上三天三夜。哪怕——隻有這微不足道的三日,也夠她霓含陰謀算盡,詭計不休,隻要是手段,都能任憑她霓含玩於鼓掌之間。可她還是……有所焦心。怕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私心敗露,會令她自己因放不下贏風,而一錯再錯,事事成了殺念。更是怕他到了醒的那一日,會悔恨交加,將她霓含視如仇敵。
卻更是因為如此——她霓含,才不得不千方百計。
那個女人,折了你的傲氣,奪了你的心魄情思,將你日日夜夜揪在她的生息裏,令你失了分寸本心。可贏風……你又何曾知曉我霓含的真心?
自年幼時,你我青梅竹馬,那般的日子……你當真不記得了嗎?
無論是春來,你青衣采萱花,擇鳶尾入屏山,唱南歌如南柯一夢,都在我心頭清晰明了,不曾減退半分。若非當年蝶越與啼鳶一戰,你我兩族敗落,我霓含……逃亡雲巔,不知來日方長。而你贏風……去了天機院,從此與我分袂。我竟不知,那般固執的念頭,放不下的還是你。到了如今,我哪裏還是那個隻知曉日日夜夜跟在你左右的霓含?怕是——早已物是人非了。
霓含打通玉鏡,幻化雙麵……
一麵,是與溪夢對視,一麵,則是在人間搜尋那個叫做紫卿的女人的蹤跡。
這時,溪夢恍然一愕,才發覺那胭脂玉顏的女子……真是霓含。可溪夢看來?她並不在天淵境?因為霓含素來最愛殷紅千錦百花衫或者雲紋描扇芊羽萬玉裙,除了豔色,便是精致。而現在?怎麼素麵素衣?知曉以紗遮掩了?可無論如何,於她溪夢而言,恐怕——都不是什麼好事。
“見過帝女……”溪夢心不在焉,也是目光遊離之間。
霓含鳳眸一眯,微微輕笑:“哼!你還在人間四處遊蕩?”她這一問,似乎也是漫不經心,而她玉手輕一揮,就見另一麵玉鏡,突然顫了顫,盡是月牙光澤,看不出半點人影。霓含霎時朦朧……隻是懷疑:“奇怪?怎麼可能連一個花妖也找不著?這東西,好歹也是當年蝶越命人合力所造,隻要能記憶那人的靈性與名字,都能一一找出。總不至於鬧了笑話?她不是什麼花妖?可笑!實在可笑?”
霓含沒了耐心,隻好悶悶斥責:“溪夢,你在人間,可有找到紫卿的身影?”
溪夢聽來,也是忐忑不定,隻好低首微微,故作鎮定模樣。她知曉——一定是霓含無可奈何,這才有意發難於她,否則?怎麼會臉色如此難看?偏偏她溪夢此時,就不該稱她的心如她的意。隻好沮喪三分,又做苦愁:“帝女,我也找不到那女人的下落,就好似……人間蒸發一般。帝女?你真的離開了天淵境?來到了人間?可你……怎麼以一人之力?敵一個……一個小小花妖?”
那“蝶越”二字,險些脫口而出,令溪夢瞬間五髒六腑皆在震蕩。隻好緩緩一歎,方覺舒心,卻也揪心。
霓含微微傲慢,自然是不屑一顧:“不然呢?她隻是一隻小小花妖,不過幾百年的道行。先是是有緣右幫襯,後是鎖魔塔得了他人援手,我就不信……她回回都是這般運氣,能夠死裏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