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小瑩睡下後第一次失眠了,她把成不凡與左周才相比,越比越覺得左周才比不上人家成不凡,成不凡渾身好像有一團火,和他在一起她隻覺得自己全身都發熱,鼻子眼裏都有生氣,甚至每個毛孔每個細胞都在蠢蠢欲動,仿佛裏邊有什麼東西要衝出來。而與左周才在一起她卻像個修女或尼姑,她不說話時左周才也不說話,她問上一句左周才才說上一句什麼,兩人總是悶悶的。有時候她對他發脾氣,他也不惱火,隻是淡淡地笑一下,小瑩就覺得自己發射出去的槍彈“哧”地一聲碰在了棉花包子上,一下子失去了力度。而且左周才現在不是去城市裏打工,而是去了喬山深處放羊,羊還不是自己的,是替別人放牧的,聽說一個月的工錢也就是二百五十元。左周才要去放羊時跑來告訴她,她聽了氣得說:“你真是個二百五,那麼點工錢你也去呀!又是深山大嶺的,狼蟲虎豹說不定會把你吃了呢。”左周才笑笑說:“沒事的。”她問他什麼時候回家,左周才說他得出去半年時間。小瑩氣得大聲說:“你把自己賣在大山裏咧!沒出息的東西。”小瑩的父母聽她那麼對左周才說話,都訓她說:“你怎麼對周才這麼說話呢。你不會態度好一點麼。”小瑩說:“我對他太夠意思了。一斧子劈不開的榆木疙瘩。”

古會的時間共有五天,現在隻剩下三天時間了,小瑩忽然覺得古會的時間太短了,要是有二十天那多好。古會一結束,她到什麼地方能碰上成不凡呢?聽說他在縣城開了一家照相館。要是能在他的照相館裏打工,那該多好。想到這裏,小瑩忽然臉就紅了。

吃過早飯,小瑩打開衣箱,把訂婚時左周才送給她的幾件新衣服拿出來穿上,又在穿衣鏡那兒前後左右看了看,扭著身子照著,她忽然覺得今天是那麼漂亮,那麼美麗,又那麼羞澀,她的心髒在胸口那兒撲通撲通地跳著,仿佛要蹦出來。她對著鏡子羞自己:“不嫌羞!”作著鬼臉。

小瑩往出走時,母親正在客廳裏做針線活,抬起頭,不由得愣了一下,怔怔地看著小瑩,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小瑩,你幹什麼去?穿得這麼新?”小瑩笑說:“媽,我把周才送的衣服試了一下,還差不多,我穿出去讓村上的珍珍她們幾個人看看,你別怕,我穿不髒的。”小瑩的媽將信將疑地看了女兒一眼。

小瑩在古廟會上到處轉著看著,每到一處,周圍都有男人女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轉轉,小瑩能覺出那些目光的歹毒與無恥,但正因為這樣,她覺得驕傲,覺得得意,所以她的那顆被秀發包裹著的腦袋在脖子上長頸鹿樣高昂著。小瑩轉著轉著就來到了成不凡的照相館跟前,成不凡正給幾個姑娘照相,他嘻嘻地笑著,與姑娘們說著放肆但又不傷大雅的話,惹得姑娘們格格地笑著。小瑩看見了就覺得這個成不凡真是太輕浮了,忽然心裏就有了一股怒氣,仿佛成不凡把她得罪了似的,正要轉身走時,成不凡卻發現了她,叫道:“哎!哎!要不要你的相片?”小瑩也就轉身對著他說:“當然要呀。”

成不凡把手邊的幾個姑娘的照相忙完了,卻又不往出取相片,隻是望著小瑩嗬嗬地怪笑著,說:“小瑩,會情人去呀!”小瑩揚起了拳頭:“你要是再胡說,我可要打人了。”沒有想到成不凡卻把自己的頭朝小瑩伸了過來,還沒有等小瑩明白過來,他已經把小瑩的拳頭捉住在自己的腦袋上捶打了幾下。小瑩又氣又急,臉都紅了,在原地直跳腳:“你壞你壞!”成不凡越發得意了,竟然在小瑩的手上吻了起來,還做出陣陣誇張的聲音。小瑩這時拉下了臉子,說:“你要是再這樣,我可再不理你了。”成不凡這才停止了動作,又討好地說:“小瑩,這不怪我,誰叫你今天這麼漂亮呢。我都忍不住了。”說著拿出小瑩的相片,得意地說:“怎麼樣?”小瑩一看,臉上露出了笑容,剜了一眼成不凡。成不凡越發得意了,又拿出一張相片,比交給小瑩的還大一倍,成不凡說:“這張我把它張貼在門前,替你作作宣傳,又不收你的廣告費。要是哪個電視劇組的看見了說不定會叫你去演電視的。或者說不定會上雜誌封麵的。到那時候你出了名可別忘了我這個攝相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