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帝 第三回 截殺(1 / 2)

“從這裏朝著北方騎馬一千八百裏,就是周國邊界。”周國公勒馬眺望遠方,天空如同水洗一般。一望無際,偶爾一兩隻飛雁叫斷西風。草原上稀疏佇立幾棵大樹如同肅穆的巨人,他們沉默寡言,俯視著大地。秋季的長風壓低了枯草,攜來整個草原的悲鳴。

近日日夜兼程,人疲馬乏。周國公下令全軍休整一時後在再做行動。雖然大軍疲憊,但周國公仍然不想在這片草原上滯留過多時間。心頭總有一縷淡淡的不詳揮之不去。

他自嘲地想自己簡直是自作多情。 千人隊的蔓花射每個人的箭壺若有五支箭,占據了有利地形,就無懼五倍於他們的敵人,因為必定箭箭穿心。而現在,他們已經搶占了這一片地區的有利地形。身手敏捷的箭手迅速登上了樹勘察情況。斥候如星子般分布在周圍,這是副統領別有用心的安排。無規則布置的暗哨隨時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敵人假如能發現蔓花射,往往他們的死期將至。一支破空而來的利箭絕對會在敵軍斥候出聲警告之前貫穿他的腦袋。若非蔓花射手下留情,李澈怕是保不住他的命。

“明懿候…”周國公回憶起那個男人,兩軍陣前隻手接住了“蔓花殺”,那次是周國公唯一一次失手“真是一位可敬的英雄啊。”

上官瞳半蹲在這棵擎天的古木前,警覺地環顧四周。齊腰的枯草颯颯地響。拂過臉龐絲絲癢意。然而上官瞳紋絲不動,宛如一尊枯坐的雕像。他的使命是探查周圍敵情,如有異動立即通報大隊。他頭頂的沙沙作響的樹葉中也潛伏著一名弓箭手,兩者互成輔助。

上官瞳觀察許久,除了單調重複的沙沙聲,再無其他聲響。他心裏微微一鬆。抽出樺木弓,撥動弓弦三下,停一息,再撥三下。暗哨變動的消息悄然發出,不遠處一塊嶙峋的巨石下傳來了嗡嗡的撥弦聲,另外一名斥候回應了。

上官瞳臉色突然大變,就地一個翻滾壓倒了大片草叢。穩住身形後定睛一看,原來自己所蹲的位置釘了一枚泛著寒光的銀針。

“什麼人?”上官瞳大聲喝道,同時張弓搭箭。一箭如流星般射入樹葉中。他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他聽到了羽箭鑽入肉體的撲哧聲。不過下一瞬他的笑容消失不見,被狂風驟雨般憤怒取代:“魏戎!”

樹上墜下一具無頭屍體,胸口插著一支羽箭。依稀可見死者生前的裝飾,精鋼打造的輕甲紋著層層生長的“蔓花”。蔓花似乎吸食著屍體的鮮血生長在淡碣色的大地上,紅得分外妖冶。

“傳說蔓花箭無虛發,今日甚是失望。”冷漠的女聲自上官瞳飄來,她清越的嗓音如空穀溪流吹響的一枚石塤。

“知道躲不開蔓花的箭所以用魏戎的屍體來擋麼,刺客,你很聰明。”上官瞳冷冷嘲諷。

“在與千夫長親手交戰前,不會浪費過多體力的。”刺客笑。她微微後仰,從容不迫地避開了第二位蔓花射射來的箭。表麵看上去輕鬆,實際上刺客背後滲出了一層冷汗。

上官瞳耍了詭計,通過對話引她出聲,遠處的弓箭手通過刺客的嗓音鎖定她位置撚弓搭箭。勝負全部賭在這一箭上,蔓花射輸掉了這場賭博。現在那名弓箭手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她的同伴此時割斷了他的喉嚨。

上官瞳咬緊了牙,暗哨除他以外全體陣亡。而他自己也命不久矣。那位刺客是他們的首領,她吹了個響哨。草原邊湧來黑暗的狂潮,五百人的騎兵踏著枯黃的衰草呼嘯而至。向著蔓花射本隊的方向發起了衝鋒。

距離他們不到三百丈的上官瞳默默地抽出了磺箭,唯一能做的就是告知本隊。

磺箭綻開了絢爛的火花。一路直竄空曠的天空。當它升到眾人舉目所望之處會開出巨大的煙花。屆時五百騎兵的心髒會被一一貫穿。

坐在樹梢上的刺客縱身一躍!在她下落的過程中拔出了刀!刀身清澈如深山老泉噴薄而出的第一汪水。刀鋒漾著點點光輝。

“不!!”上官瞳明白她的目的了,她是企圖把箭斬斷!沒有時間拉弓,腰間一抓一把鐵荊棘猛地擲去!如此短的距離鐵荊棘的威力不下於弓箭。

鐵荊棘全部命中,劇痛使得刺客渾身一顫。她的刀還是緊握在她手裏。手起刀落,刀光如同潑出去的清水,誓要滅了磺箭之火。

“哢嚓”一聲,磺箭斷成了兩截。箭斷希望斷。上官瞳渾身冰涼徹骨,整個人啞然如石鑄雕像。

洶湧而來的騎兵圍繞著上官瞳飛速跑動,揚起漫天塵土。卻無人出馬斬下上官瞳項上人頭。

刺客與箭一同墜落在地,肉體落地聲沉悶。

“鬆開你的弓。我們可以放你走。”那名刺客竟然還活著,不過她的生命岌岌可危。腹部紮著幾枚鐵荊棘,鮮血流了一地。全身的骨頭碎了個遍。就算立刻請來醫中聖手也怕是無力回天。

“栽在你們手裏,在下心服口服,”上官瞳低聲說道,“不過,蔓花從不丟棄自己的弓。”

“真是倔強的人呐…小心會死哦。”她氣若遊絲。

奔馳的騎兵中,一騎拍馬衝出,趕到了刺客麵前。隱候翻身下馬,衝到刺客麵前,小心翼翼地將她抱上馬,刺客靠在他耳邊悄聲說了一句話。隱候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