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聲響雷響起,驚破他的記憶。回過神來,自己身處暴雨之中,渾身冰涼。
斥候再次彙報:“秋刀士即將兵臨城下,還請將軍從速下令!”
明懿候強壓紛亂心緒。長舒一口氣:“且待本候來會會他。”
一道接著一道閃電劈下,天地由黑暗與慘白之間一瞬切換數十次。借助雷鳴電閃的光,全體守城的士兵都發現了雨夜中前進的秋刀士。同樣地,秋刀士們察覺到守城起義軍的目光,回以冷冷的笑。
汲羽清楚地知道暴風驟雨中起義軍守城的能力下降了許多。弓箭手的箭發射必定迷失颶風的撕扯之下,火油也無法燃燒,點燃的瞬間傾瀉的銀河會將焚燒的火焰撲滅。
情況與曾肆攻城時截然不同。曾肆攻城中了埋伏,軍隊被一切兩段。前半部分被明懿候精心埋伏的大軍層層圍困,後半部分的大軍被城樓的弓箭手死死壓製,當他們冒險架起雲梯妄圖登上城牆反製弓箭手的箭雨時。守城的士兵用事先準備好的火油配合弓矢一舉殲滅了他們。
然而天賜良機,暴雨傾盆,狂風呼嘯。守城軍一切手段用盡,僅存的正麵戰場唯有敞開的城門,硬碰硬的戰爭恰巧是秋刀士的主場。風水輪流轉,恐怕秋刀湧入之時,便是起義軍退卻之時。
“曾肆那個蠢貨,居然如此輕易上了敵軍的當。”鬱車艾忍不住責怪。冒雨前進對於秋刀士的危險也很大,雲層上空電走遊龍。渾身濕透的秋刀士恰恰成了雷電的目標。誰也不敢保證下一刻雷霆會劈在誰的刀上。鬱車艾曾經奉將軍命,對某小國發起了滅國戰爭。理由是那個小國被人舉報存在勾結私黨,圖謀反叛的跡象。秋國公下令徹查,派遣大量暗探。果不其然。小國被迫提早露出了反叛的爪牙,證據確鑿,國主下令全殲包括小國國王以內所有反叛之人。唯一可惜的是未能揪出幕後主使的蹤跡。他藏的太好,如今掌握僅有的線索是他身處帝都。權力極大。乃至秋國公不得不停下了追查工作。
但是小國的背叛者自然跑不掉的。七拚八湊的軍隊潰敗得落花流水。雷雨交加之夜,一路撤退到了一條寬闊的大江旁,退無可退。他們的首領舉刀高呼“我等生於斯死於斯,我國勇士以鮮血殉國”之類的話,調轉馬頭向著秋刀士本陣衝鋒,其餘殘軍像是被他話語中的決然所震,一同怒吼著騎馬奔秋刀士而去。
鬱車艾大怒,關鍵時刻敵軍重整旗鼓逆著秋刀士衝殺。此為秋刀士建立以來前所未有的事。敵軍辨識出秋刀軍的身份,不攻自破的戰例未曾沒有。敗軍重振軍心本就極為少見,今遭就發生在他們身上了。鬱車艾命令秋刀士嚴陣以待。他不相信殘軍敗將可以在秋刀士的大軍下有所作為。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兩軍將士都驚愕無比。
刹那間蒼穹熾光大放。一道樹狀粗細的雷霆宛如神揮下的鞭子擊中了敵軍首領高舉著的鋼刀上。轟然巨響,鬱車艾的雙耳短時間內失聰了,不光他失聰。在場秋刀士和敵軍隻聽得一陣震耳欲聾的雷聲,隨後他們的耳朵陣陣嗡鳴。待回過神來,首領仿佛人間蒸發一般,連人帶馬消失不見。剩餘殘軍軍心大亂。騎兵下馬,步兵丟棄刀劍斧鉞,跪地高呼:“求神放過我等,我們繳械投降。”
現在回憶起來還覺得滑稽,直到鬱車艾目睹泣狼原雷電咆哮。心中隱隱有些不安。當時秋刀士數千,殘軍數百。一道雷能將首領劈得灰飛煙滅實乃不可思議。
若是一道驚雷劈殺我方的秋刀士豈不是要軍心大亂了?敵軍齊刷刷地跪地,繳械投降的一幕仍然曆曆在目。我秋刀軍並無狼城的禦雷網抵擋漫天雷霆。鬱車艾越想越不對勁,悄悄地將擔憂告訴了汲羽將軍。汲羽將軍開始以為什麼重大隱患,聽完後麵部微微抽搐。鬱車艾嘴唇微動,還想說些什麼。汲羽將軍笑罵道:“怎麼可能,你是不是上次討伐被雷震昏得神誌不清,區區雷電嚇成這樣,秋國是多莽夫還是多懦夫?”
“可是…”鬱車艾猶豫道。
“沒什麼可是。一切隻是偶然。蘇軍師出軍前夜觀天象,推測雷暴雨即將在兩天內降臨於泣狼原,屆時將會是我軍出兵最佳時機。蘇軍師身體抱恙留在後軍,我等先行軍失誤太多,愧對軍師,”汲羽搖頭,道,“本將算錯一點,允許曾肆領兵占城。現在迫不得已做出此下策。兵線前壓提前交戰,軍力損失怕是在諸侯之中要吃點虧了,他們即使不趁機突襲我們,也少不了流言中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