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樂菱很快適應了自己的新身份。
同樣的名字,同樣的模樣,同樣也是近乎於本色出演的爽朗性格,這個原來的“施樂菱”唯一留給她的難題就是這個窮苦的家和一門定數不明的親事。
宋長平的能幹與熱心倒是讓施樂菱覺得不錯,除卻那天晃眼錯看了的鋒利讓自己不甚放心以外,其他也就沒有什麼好挑剔的了,但是怎樣養活這一家老小,擺脫如今的窘境,施樂菱卻是思緒全無。
院子內小小幾方土地種了些時蔬,是施家在田地之外的額外收入。
施樂菱走了近一個時辰才回到家,入門便看見兩個弟弟正在院子裏澆菜,便走上前幫他們一起澆。
這些菜看管比田地裏更為細致,水土又好,長相也不錯,施樂菱想了想,偏頭問道,“大郎二郎,這多餘的菜怎麼處理?”
大郎正埋頭,還未來得及抬頭,一旁的二郎已經搶答,“這個菜!多了就賣到鎮子裏去。”
施樂菱又問,“那鎮子離這裏多遠呢?”
二郎仍然搶答,“二十多裏!”
乖巧的圓潤臉蛋搭著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本來應該是萌進施樂菱心裏去的。
可是那個“二十多裏”的回答卻讓施樂菱忽然就喪了氣,半分也笑不出來了。
施樂菱歎了口氣,心下雖然失望極大,卻還是摸了摸二郎的小腦瓜,誇他聰明。
施大郎和十二郎澆菜澆得差不多了,施樂菱便提著替兩個弟弟將水桶提到廚房裏去,然後再拿著掃帚和兩個孩子一起打掃院子。
日光漸盛,施樂菱額上沁出薄汗,早上不過吃了一個饅頭一碗白粥,還沒撐到晌午便已經讓她饑腸轆轆。這裏沒有表,無法準確的看到時間,但想來也應該離午飯不遠了。
施樂菱揉了揉肚子,將要出去玩的兩個弟弟攔了下來,“哎,大郎二郎,現在是什麼時辰?午飯我何時做?”
大郎看了一眼天,說道,“大抵巳時了吧,二姐你忘了,今日農家裏不幹活,我們不吃晌午飯,你不必做啦。”
施樂菱一驚,微微睜大了眼睛,下意識的說道,“啊?什麼?”
大郎歪著頭打量,覺得有幾分奇怪,又想起三娘和他們倆說的話,二姐摔了腦袋以後有些事情記得不清楚了,於是又繼續耐心的和她說道,“嗯!等到未時三姐回來一起做晚飯就好啦,三姐說你要多休息才能好,二姐去補個午眠吧。”
二郎連忙點頭,扯著哥哥的手臂已經有些急不可耐,“嗯嗯,二姐你好好休息,我們出去玩一個時辰就回來叫你!”
施樂菱反應過來,隻得急忙假裝想起來了般,揮揮手道,“我都把這事記岔了,你們快去吧,兄弟和施樂菱告別後便一溜煙地竄向院門口,跑不見了。
施樂菱卻站在原地,表情又氣又無奈,張大了嘴想啊啊啊啊的發泄一通卻又忍住了。
“天天這麼餓,以後的日子可得怎麼過啊……”
施樂菱苦著臉跺了跺腳,拿了掃帚,去掃院子門前的空地。
剛出門便看見了不遠處的鄰居在同村裏一婦人聊天,隻見那婦人目光裏帶著輕慢的鄙夷,瞥了一眼又轉過頭去。
施樂菱聽見她說:“你看看,就是這個姑娘,未出閣便天天讓男人進家門,那個獵戶宋長平,沒一天不進這施家門的!孤男寡女,也不知做什麼不知羞恥的事,那模樣,也像個會勾人的。”
話說的並不大聲,但卻足以讓施樂菱聽得清楚分明。
她看見鄰居家的大嬸也投來了隱晦裏異樣的眼光,施樂菱蹙緊了眉頭,徹底被這番長舌胡扯激怒了,摔下了掃帚便朝著那婦人走去。
“青天白日的,不在家裏作活,到別人家門口來當長舌婦,汙蔑敗壞我一個良家姑娘的名聲,到底是誰不知羞恥,滿口胡話心也不虛?”
那婦人被這連環炮驚得退了幾步,心虛似的縮了縮身子,須臾又不甘被一個黃毛丫頭這樣羞辱,挺起了背便尖聲回諷道,“小丫頭牙尖嘴利,半分樣子也沒有。那宋長平日日去你家可有假?他與你無親無緣,你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如何不是不知羞恥,做敗德的事!”
冷笑一聲,施樂菱看向那婦人,一字一句頓頓有聲。
“宋長平是我定了姻親的未來夫君,我家老幼病弱,他來做幫有何不可?我家人員眾多,姊妹兄弟都有二三,如何算得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背後詬病人是非,敗壞人名聲,平白無故地潑了我一身髒水,可知羞恥,可知敗德?”
那婦人忽然咽了聲,瞥了一眼方才聊天的大嬸此時已經變了眼神地看向自己,一時無話可回,氣憤地跺了跺腳,罵道,“牙尖嘴利,牙尖嘴利!”
還不等施樂菱再開口,便急急忙忙地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