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歌默默地跟在江流景身後,不知怎麼開口才好。明明她能看到他的溫柔,為何轉瞬而變?那樣千裏迢迢趕到這裏,又輕易把她放棄,為何他會這樣呢?
這客棧雖然規模宏偉,卻怎麼也掩蓋不了它在夜色中的孤寂。忽然草叢裏一閃一閃的,那是螢火蟲嗎?她高興地跑過去,那閃爍的,一點一點的光芒。即便知曉自己的光隻能這麼弱小,還是要拚命閃爍,這樣的執著。
凝歌回過頭看向江流景,她的眼裏有從未有過的物是人非的落寞,他隻是冷冷地瞥了一眼,什麼話都沒有說。而她是那樣想念,那夜的簫聲,那夜的螢火漫天飛舞,那樣想念那日的少年。
“悠然,”她掙紮了好久才終於開口說道,“你可以再吹一次簫嗎?”
他走到她不遠處,留給自己淡漠的身影,緩緩地才從腰間拿出那隻碧玉簫,眼睛微閉,吹奏著那樣悠揚溢傷的曲調。
她隻是想呆在她身邊,而他卻更加寂寞。既然他那麼想要,她是不是也該幫幫他呢?她要做的隻是呆在江胤景身邊,讓他愛她,讓他迷戀她,這樣簡單的事。
“悠然,我知道了,”她背過身,讓淚消散在夜色裏,“我跟你回去,回到江胤景身邊。”
她隻是背過身,如果他可以聽到眼淚的聲音,如果他可以聽得到,那麼他一定知道,她此刻早已淚流滿麵。
“歌兒,”江流景收起簫,此刻他是多想把凝歌攬在懷裏啊。他忽然記起司徒太傅的話,憑他的實力,真的要靠犧牲安凝歌來取得這天下嗎?他顧忌的是他給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啊,就像額娘一樣,隻能在苦守愛人的煎熬中死去。歌兒要的,他怎麼給得起?可是他無法控製自己的心。他忍痛使自己神色正常,說道:“夜晚天涼跟我進去吧,早些休息。”
什麼時候自己也開始口是心非了呢?心明明開始動搖了,一直在動搖。那螢火,那夜色,他都記得。恍若仙子般的安凝歌,隻看一眼,便落入他心間。
“歌兒,你可以等我嗎?”江胤景沉默了許久,終究還是把凝歌拉入懷裏,她已哭得這樣悲傷,這樣讓人心疼,“我會把一切告訴你。”
又是無止盡地等待,還需要等多久呢?
終是太寂寥了,即使這月色如斯。
“對不起。”她隻是推開他,獨自走進客棧。
留下他獨自一人站在夜色裏。她舍不得他不快樂,舍不得他為了她改變……她不要他再受委屈,即便她也知道她的力量有多單薄。
悵然許久,江流景握了握拳,轉身也走進客棧。他吩咐小二溫一壺酒,獨自坐在靠窗的位置等待。他現在無法冒然上樓,隻得苦笑。原來真的無法回去了,即使兩人都懷著同樣的想法。
回不去了,他們已生疏至此。
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二殿下好雅興,”鄰座的人摘下蓑帽,端著酒杯坐到他對麵,“可否賞在下一個薄麵,與我共飲一杯?”
江流景正飲下杯,推過酒壺對來者說道,“自己斟酒。”
他已全然不顧來者是誰,隻想一醉方休。失去理智到被別人察覺到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又何曾這樣不小心過呢?
“二殿下好是爽快,”來者自己滿滿地斟上一杯,拿著酒杯把玩,“可惜還是過不了‘情’字這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