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夫來得很快,在此之前青檸和柳兒已經按照陸子宓的吩咐,為那女子稍作梳妝,使她看起來不再狼狽不堪,形如普通病患。陸子宓亦借此檢查了一下她身上的傷勢,確認大部分傷痕皆在雙腳。心中的猜測得到了幾分證實。
整過禹州大陸,雖屬辰國民風最為開化,但男女大防仍舊堅不可摧。即便沈大夫已年逾古稀,行醫數十載,卻仍舊拋不開自己的男子身份。隻願意為其隔簾診脈,至於檢查身上具體傷勢的事情,便交托給了守候在一旁的青檸和柳兒。
“哎呀,早知如此,剛剛為她擦洗的時候,就該順道檢查一下她的傷勢的。”青檸和柳兒對視一眼,皆懊惱的直拍腦門兒,剛剛一門心思的隻顧著為女子的遭遇傷心難過了,哪裏顧得上那麼多。
況且,打打雜兒,跑跑腿兒,於二人而言那是信手拈來不在話下,幾乎可以拍著胸脯保證順利完成任務。至於這檢查傷勢的細致活兒,真是做不來啊!!!兩人同時犯起了難。
“沈大夫,她的傷處皆集中在雙腳,其他地方並無明顯傷痕存在。至於有沒有內傷,小女子便不甚清楚了。”陸子宓確認過女子的前胸後背並無明顯外傷,但在這個時空傷人於無形的武功絕非傳說。畢竟自己並非真正的醫者,若真有隱藏的內傷,她還真看不出來。
青檸和柳兒驚詫不已,再次對陸子宓佩服得五體投地,視若無所不能的神祗。
陸子宓提供的詳盡的傷勢信息,派上了大用場。沈大夫結合自己切脈的結果,很快得出了確切的診斷:“此女子傷勢看似凶險無比,但都是些皮外傷,並無性命之憂,隻要稍加調養便可恢複如初。諸位且放寬心吧。”
沈大夫的診斷與陸子宓如出一轍,徹底證實了她最初的猜測。
“那她為何一直昏迷不醒啊?”青檸有些不太相信,麵前的人明明氣息微弱,任誰看了都是性命垂危的模樣。怎麼到了沈大夫的跟前兒,就變成了沒有性命之憂呢?
沈大夫低頭認真的書寫著用作調養身體的藥方,絲毫未曾聽出青檸語氣裏麵的質疑,隻當是正常的關切詢問,遂不緊不慢地回了一句道:“多半是連日來水米未進,餓暈的吧。”
餓暈的?
這樣的理由,聽起來實在是無比牽強,又輕忽草率。無論怎麼看都像是庸醫拿來糊弄人的幌子。
誠然,恐怕此事,除了早有所料的陸子宓能夠輕鬆接受,其他人一時間都著實難以認可。
“對了,她多日未曾進食,腹內虛空,已然不知饑飽。待她醒來,隻可少量多次,從流食開始供給,忌大補過剩、忌暴飲暴食。否則,就真得要有性命之憂了。”沈大夫把手裏的兩副藥方交到青檸的手中,細細叮囑用法與用量。
庸醫說得跟真的似的,誰信啊!
正欲奮起反駁,卻不想身邊的陸子宓率先喚了一聲“沈大夫”。青檸頓時,心中竊喜不已,飽含同情的看了沈大夫一眼。幸災樂禍的在心中腹誹:“還當世名醫呢,我看舉世無雙的庸醫還差不多。往日裏在旁人跟前兒招搖撞騙也就算了,今日竟然跑到小姐麵前來裝瘋賣傻。這回可算是栽到家了,且等著吃排頭吧!”
青檸麵上幸災樂禍的神情,一絲不差的落到了陸子宓的眼中。幸好,沈大夫年紀大了,眼神不是特別好,否則這般明晃晃的挑釁擺在麵前,以傳聞中他的火爆脾氣,恐怕很難像這般心平氣和的說話了吧。說不定,一時氣急,連藥方都得給搶回去了事。
光是想想就覺得那個畫麵詭異的很,上前一步影住青檸的身形,恭恭敬敬的道了謝,便忙不迭的著暗一將沈大夫給送走了。
這不對啊!與預想中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兒啊。
“不是……小姐……他……怎麼能就這麼放他走了呢?”青檸作勢就要追上去,卻被折返回來的暗一給攔了下來,急得直跳腳。
瞧著青檸張牙舞爪、氣勢洶洶的模樣,陸子宓不禁撫額歎息,深深地懷疑是自己對青檸的保護與放縱過了頭。以至於,讓她全然脫離了生活的艱險,潛移默化的把她給養殘了。著實懷念在陸府後宅中度過的艱苦歲月中,與自己配合默契,智商、情商雙雙在線的青檸啊。
“看完了診,又留下了藥方,不放他離開,難不成還要留他在這兒過年?”陸子宓笑著打趣道。
青檸環顧左右,確認沒有外人在,才壓低了聲音神秘道:“我的大小姐,這都什麼時候啦,您怎麼還有心思說笑呢?那個沈大夫他就是一個欺世盜名的大騙子,是庸醫。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兒,怎麼能這麼輕易的就把他給放走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