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宓的來意再明顯不過,劉錡和月痕也是再清楚不過的。
但劉錡是打定了主意,要揣著明白裝糊塗到底。一路將陸子宓引到會客廳,東拉西扯了半晌,就是不提去探望寧君澈這個事兒。
“這茶水都續了三四遍了,身子暖也暖了,歇也歇的差不多了。勞煩劉管事帶我去見見你家公子吧。”陸子宓的耐性已經被消耗殆盡,懶得繼續和劉錡較勁兒糾纏,索性就自己率先開了口。
劉錡未曾料到陸子宓上來就這般的直截了當,直把他說得措手不及。上嘴唇碰下嘴唇,磕巴了半天愣是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陸小姐啊,嗬嗬……你看真是不巧,我家公子他……剛剛服了藥睡下了。對,就是睡下了。”劉錡抹了一把額頭上的虛汗,繼而試探道:“陸小姐,不若您改日再來,如何?”劉錡擺明了就是不想讓陸子宓見寧君澈,等著他主動開口放行,那簡直是天方夜譚。
“怎麼進門的時候,沒聽說你家公子睡下了。反而劉管事守了我大半晌,你家公子就不早不晚的睡下了呢?難不成劉管事修煉了什麼千裏眼、順風耳的神技?”
言外之意就是:扯謊也要有個限度,你人都沒離開這裏半步,如何知曉你家公子剛剛睡下了,糊弄鬼也沒這麼隨便的。
誠然,陸子宓可不是什麼軟柿子,能夠任人搓圓捏扁。脫離了陸家那個醃臢地界兒,逆來順受、被動挨打就不再是她的處事風格,主動出擊、迎難而上才符合她的行事風範。
若換做往日任一時候,劉錡都不會攔著陸子宓見寧君澈,反而恨不得要敲鑼打鼓、八抬大轎歡歡喜喜、恭恭敬敬的把她給迎進去。
然,今時不同往日。
自得知月痕暗地裏給陸子宓下宜仙散,險些要了她的性命,寧君澈的情緒便激動不已,久久難以平複。本就傷勢未愈,又動了極大的肝火。夜隱隱有發熱的跡象,服了藥,好不容易壓製了下去。現下,竟是高熱起來。
寧君澈人都燒得稀裏糊塗的了,卻還惦念著絕不能讓陸子宓瞧見他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叮囑劉錡無論如何也要攔下她。
劉錡也是沒辦法,竭力的繼續打哈哈。
奈何,陸子宓根本就不吃他這一套,吃了秤砣鐵了心。那架勢擺明了就是:今天,她無論如何都得見到了寧君澈,否則絕不善罷甘休。
一通折騰下來,劉錡算是黔驢技窮了,隻能寄希望於守在一邊沉默不語的月痕。
“算了,你就別白費勁兒在這攔著了。”就算是攔,單憑他倆這拙劣的技能,也是攔不住的。
“事已至此,讓她見一見公子也好。”月痕不惜再次違抗寧君澈的命令,不單單是還陸子宓的人情,也是有他自己的盤算。
事到如今,月痕算是看得清楚明白了,陸子宓在寧君澈的心中是無可替代的。但,細觀陸子宓,不難發現她現如今僅僅是停留在對寧君澈的救命之恩心懷感激,以及對寧君澈為她傷上加傷心有愧疚的層麵,而非絕對的無可替代。遂,若想讓她的情感繼續發酵,就得適當的添上一把火,讓苦肉計發揮到極致。
當然,月痕自然不會承認,這些感悟是寧君澈罰他耐著性子,看了一百零三本話本子,才總結出來的經驗之談。
月痕的轉變陸子宓多少有些預料到了,所以並未覺得大驚小怪,十分自然的向他投去了感激的眸光。
倒是劉錡,險些被驚掉下巴,一個趔趄險些與地麵來個親密接觸。
先前,他還在欣慰月痕終於是開竅了,真是可喜可賀。現如今,他倒是寧願月痕沒有開竅,依然死倔橫喪,跟茅坑裏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
那樣,至少不會這麼快就敗下陣來。即便不能把陸子宓給打發走,再不濟也能多拖上一陣子,為寧君澈爭取一些時間。
陸子宓作勢就往裏闖,嚇得劉錡驚慌失措,攔又攔不得,隻能不住的給月痕打眼色。那意思似在說:“現在把人放進去,讓她看到不該看的。主子醒了第一個饒不過的就是你我,還不得和咱們拚命啊!即便主子不發威,老頭子也會讓咱們好看。”
劉錡的眼睛眨得都快抽筋了,卻隻換來月痕一個大白眼,徑直領著陸子宓到了寧君澈的臥房外。
“我家公子就在裏麵,隻是他現在情況不太好,陸小姐心裏有個準備。”臨開門前,月痕好心的叮囑了一番。
陸子宓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那一日,寧君澈所受的傷,她皆曆曆在目。不管今時今日他傷得有多重,她都會負責到底的。
不單單是為了他對她的救命之恩,衝著他那豐神俊逸的相貌,她也不能坐視不管。
揮退月痕,陸子宓親自推門進房。房門甫一開啟,隻聽房間內傳來一通不耐煩的叫嚷聲:“不是千叮嚀萬囑咐,沒我的吩咐,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照樣不準進來嗎?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連這麼點兒小事兒都辦不好,也不知道莫塵這個臭小子,還要你有什麼用啊?換做是我,幹脆一早丟出門去算了,免得留下來礙手礙腳的。若是影響了我治病救人的好心情,老子就撒手不管,讓莫塵這個臭小子聽天由命、自生自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