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慧畢業後分到油田設計所。油田實施從陸上石油向海上石油的戰略大轉移,柳慧跟隨設計所到了遠在千裏之外的大連,加盟北港海洋石油公司。
剛去時很不適應。開始的半個月,幾乎每天都要打一通電話過來訴苦,說公司根本不在大連市區,距離市區還有小半天的路程,隻是在大連市管轄內的一塊地皮之上而已,是一個屁股大小的小城。
那兒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孤零零的一座樓和一爿空蕩蕩的大院子便是公司總部,住宅區建在十幾公裏外的一處荒灘上,也是孤零零的,與總部遙相呼應。要買塊香皂、買包衛生巾也得進城,而從公司駐地到城裏得乘車40多分鍾,一路荒無人煙。
說著說著就有哭的意思。
提山坡就安慰她,說,慧,我也不希望你走得那麼遠,隻要你願意,還是回來吧。有沒有工作無所謂。如果你一定要有份工作,咱們就在石油城想辦法,好不好呢?
分開的日子一久,吵鬧的不快逐漸隱去,巨大的空虛襲來,實際上提山坡也開始想他了。
看來鬧別扭歸鬧別扭,究竟還是有條件互相親近著,鬧得再凶也比分開好。
柳慧想了想說,我再呆一段時間看看,好麼?我想幹完這一年,無論如何,一定會回來的。
可能是頭一回外出到那麼荒涼和寂寞的地方,也可能是兩個人乍分開所帶來的孤獨感的緣故,柳慧凡事都要跟提山坡商量。
有一次,說起公司的王經理有個上初中的兒子,剛滿14歲,成績不太好,想從公司內部聘請一個周末家教,問提山坡她去試試怎麼樣。
提山坡當即表示了自己的擔心。他的考慮是柳慧自己本身沒有讀過師範,現在無論幹什麼都要講究個資格,做教師也要有做教師的資格,一個不懂教學的人去做家教,是不是合適呢。
再說柳慧大學四年所學全是專業,對多年以前的初中知識必定有所遺忘,萬一盡不到責任豈不是誤人子弟。還有,給頂頭上司的兒子做家教,人家付費時,是接受呢還是不接受呢。如果接受,人家會怎麼看你呢,你剛給領導做了一點工作就伸手要報酬,說明你是為了錢才去的,你會給人一個眼裏隻有錢的印象,而一個眼裏隻有錢的人與唯利是圖有什麼區別呢,領導將來還會再重用這樣的人麼?
如果不接受,那麼這件事情本身的意義又何在呢?
提山坡的意見是最好不要去,一個女員工,隻管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行了,而這是天經地義的。
結果柳慧還是到王經理家做家教了。後來才知道好像是王經理格外欣賞她,主動提出請她去,推辭不掉,她隻好去了。
提山坡不了解他們的王經理是個怎樣的人,那次無錫會議雖然北港海洋石油公司慷慨解囊予以讚助,本來是一個可以認識這個王經理的很好的機會,可惜他沒有到場。對一個人沒有一點點感性認識,許多話不好貿然下結論。
但提山坡還是忍不住按時下的概念去分析這件事,那就是男上司與女下屬的關係,往往是極其奧妙的,一旦有什麼不測發生,她一個小女子對之將是無能為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