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氤氳而朦朧,秦鷓鴣一瞬不瞬看著她,女子披散兩側的濃墨長發髣髴纏繞的藤蔓,緊緊攥住他的心房。刹那間,一雙精光狐狸目陷入了迷醉,四肢漸漸不受控製。
曼辭剛嗅出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氛,他的雙手如同遮蓋陽光的黑布緊隨而來。她不動聲色側身一閃,神色自若喊了他一聲:“秦先生!”
不大不小,卻足以震醒他。
秦鷓鴣回過神來,正尋思如何找借口解釋這一失態的舉止。曼辭掃了他一眼,狀似不經意問了句:“不知道秦先生有沒有聽過......異類人體研究實驗基地?”
秦鷓鴣猝不及防一愣,又很快斂去眼底浮動的情緒,淡淡一笑:“這個名字......八年前聽過一次,曼達琳怎麼想到要問這個?”
又是點到為止,轉移話題。
曼辭也報以一笑,含糊回答:“隨便問問。”
最後,各懷心事的兩人漫不經心道別,互道晚安。
走下樓道的秦鷓鴣仰頭,夜風冷孱,樹影晃動如鬼魅。他朝樓上某處看了眼,眸色陰了陰。
不論你今生重生還是失憶,你注定隻屬於我!隻要有我在,一定會將你捧上六界最至高無上的妖後之位!
翌日,曼辭拿了張泛黃的報紙,
第二日,氣溫零下五度。曼辭手持一張泛光的舊版報紙,打了輛車,去往上麵的地址。
“這個地方……有點印象,卻一時想不起來了……”
滴滴師傅邊說邊點開地圖百度。
曼辭笑了笑,什麼也沒說。何止是這個地址,就連這張報紙,也是絕版的。
她垂眸,第一版的整個篇幅,都在事無巨細地贅述八年前的異類人體研究實驗基地。它出事後,一位記者連夜趕出這篇文章,誰知印刷完畢的當夜,印刷廠遭逢爆炸,記者本人也因過度勞累而身亡。
“我想起來了,這不就是那個打著為人類科技做貢獻的旗號,實際卻在魚目混珠、囚禁擁有智慧的天才們的地方?”
何止囚禁?
骨肉剝離、削去四肢、醃缸為彘、體魄分離……
曼辭踏在這片荒無人煙的土地上,肆無忌憚的冷風從四麵八方貫來,鑽入她的領口,寒氣逼人。舉目四看,應是五環以外。
這裏,便是異類人體研究實驗基地的總部。
她強忍著森冷孱意,找了將近三個小時,也轉了無數圈,竟毫無實驗基地在此處停留的一星半點兒的蹤跡。
曼辭扔掉手中烏漆墨黑的石頭,正欲起身,眼前晃過兩道黑影。她愣了下,旋即追了過去。
一座半高不低的斜坡中,香燭的光焰忽明忽暗,地上布滿冥幣。竹篾編製的籃筐中,居然還有黃葵拌雪梅、七寶珍饈豆腐和清燉雪片鴨等等。
曼辭抿了抿唇,藍眸垂落冥思。那一大一小的身影,驀然讓她覺得有些熟悉。他們……要祭拜的,是誰?
“廣兄弟,我哥現在在幹嗎?”
早已習慣夏瓊枝這沒大沒小稱謂的廣自貞,隨手一指,東廊的釀酒室晃過一道忙碌的俊拔長影。
夏瓊枝透過垂拱門的窗欞,滿臉的不可置信:“他……在釀酒?”
“大驚小怪,”廣自貞平躺在竹製躺椅上,四肢伸展,難得享受一場日光浴,“你這位表哥可是十項全能。”
雲蒸霞蔚的高天,光澤普照大地,映襯這著熠熠生輝的世界。
夏瓊枝不滿撇嘴:“我的意思是,嫂子都離家出走了,他怎麼還有閑情逸致釀酒?而且,你難道不好奇我嫂子離開的原因嗎?”
廣自貞拿眼瞥了她一下,雙手墊在腦後,悠哉道:“人家夫妻間的事情,再大的爭吵也是閨房之樂。與其插手人家的感情事,你倒不如想想如何更好的照顧因你而昏迷不醒的流浪。”
“廣自貞你轉性了?”
夏瓊枝斂下異樣的神色,故作幽默調侃她。
廣自貞笑而不答。要一個事事都要橫插一手之人轉性,談何容易?
昨天下午,他忍不住去敲了金逸崧的房門,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指責。結果卻是,他罵他的,某人泰然自若下棋。
“你倒是說句話啊!”
廣自貞說得口幹舌燥,旋即端起一杯看似茶水的杯子一飲而盡。它的味道清新淡雅、唇齒含香,讓人禁不住去回味。
金逸崧撚著瑩潤如玉的白棋,目不轉睛盯著麵前的棋局。須臾,指腹落下白子,一口氣解決了數顆黑子,勝負已定。
夕陽的餘暉下,暮色漸漸四合。
“梅花酒,”倒映在地板上的剪影微動,勾勒的薄唇似在笑,“她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