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府結界,竹林鬱鬱蔥蔥,入目盡是繁茂華盛之狀。青竹深處,葉聲瀟瀟如鬆濤。
撒旦凝眸遠眺,似在等著誰。這時,一縷青煙乘風而來,頂著清秀模樣的年獸落地,劈頭蓋臉一通罵:“你為何要在尊主麵前一再提及那個女人?”
“那你又為何不阻攔他?”撒旦淩厲轉身,團團黑霧籠罩,一步步逼近他,“當年你尋到斬塵,並未告知於本主,本主可既往不咎。可一年前,你曾親眼見證本主是如何耗費精魄將他的元神一點點修補。他的命,誰也無法輕賤。”
年獸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一年前,杭州西湖的琴室府邸。
正當一眾人竭盡全力,欲救活這昏迷不醒的二人時,一鋒利如刃般的冰魄塔光劈砍而下,眾人毫無防備,紛紛負傷倒地。
“弑天!”
嚴肅咬緊牙根,滿口布滿濃鬱猩血。
妖王弑天一身織錦綢緞白衣,衣袂隱隱浮動中,手捧著冰魄塔緩緩落地,狂狷一笑:“諸位老友,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否?”
撒旦封住任督二脈,當即盤腿穩調內息。
楚辭因帝居以身相擋,隻微受些輕傷,並無大礙。反倒是帝居,仙力和塔鋒一並撞擊,紊亂的內息四處遊走:“......芘芣......”
楚辭凝結體內額神魂之氣,雙掌抵上他如山嶽般的脊背,逐一過渡到帝居體內。
“他們二人,本王要定了。”
嚴肅踉踉蹌蹌爬起身,雙目狠厲清絕:“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任由你胡作非為。”
“不自量力。”
話落,掌中的冰魄塔一揮,嚴肅瞬間飛撞上廊簷,又一次摔落在地。
“吵什麼吵?大晚上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廣自貞伸著懶腰,睡眼惺忪嚷嚷著。待雙眸清明後,瞥見淩亂如戰場的一幕,頓時視線一黑,徑直躺倒在地。這是被嚇暈了的節奏。
弑天冷情一笑,旋即啟動掌中的冰魄塔。
此塔一出,被選中之人不僅會忘情絕愛,如若無法度過其中的七層之劫,必將遭受毀骨噬心的湮滅之痛。
“弑天,你瘋了!他可是救你於水火之中的斬塵!”
檮杌當上妖王後,為了永絕後患,株連了上一任妖王的九族。弑天作為其孫,自然無法幸免於難。而他之所以能屢次從檮杌手中死裏逃生,皆歸功於振臂便可一呼百應的冥王斬塵。
“是,”弑天高抬輪廓鮮明的下頜,雙眸燙出一團妒恨之火,“他是聲名赫赫的戰神冥王,深受六界敬仰。而我卻是被其餘五界趨之若鶩人人喊打的妖物。身而為妖,卻毫無光華可言......”
他邊說邊大聲譏笑,渾身癲狂,顫抖如篩糠。
“救人反受譏嘲,真替尊主不值!”
嚴肅攥緊雙拳,單手撐地,雙眸流轉間,欲尋機進攻。
“你們這些人,一出生便滿身榮華,如何能夠理解我心中的悲愴與淒寒?”弑天偏眸看向容顏傾城的曼辭,那株虞美人晃如他的視線,雙目倏然變得溫柔而多情,“可自從遇見了她,虛名地位於我便成了過眼雲煙。為了她,我可毫不猶豫舍棄匡扶妖界的大業......”
楚辭冷嘲熱諷:“可笑至極!白矖姐姐乃上古聖使,她致力終生的使命便是維護六界和平。你這等草菅人命之徒,與蠅營狗苟有何分別?你根本不配喜歡她。”
“配不配,你說了不算。”
弑天麵露凶光,冰魄塔登時迸射出森寒刺骨的萬丈冰淩,將他們二人冰凍成了兩座大冰山。
天地混沌,烏雲密布。一場電閃雷鳴的瓢潑大雨,如冰雹般狠狠砸落。
“弑天!”撒旦徐徐站起身,周身罩滿黑翳,“為了一個女人,毀了兄弟情分,值得嗎?”
“我與他,早在他奪走白矖之時,就已割袍斷義,恩斷義絕。”
冰魄塔的狠戾白光將兩座人體冰山凝縮,即將收進塔底之時,一道柔軟無骨的金鞭纏住塔身,奮力外拽。愛麗斯攥緊捆塔鞭,強忍其內部叫囂如野獸般的反噬之力。
撒旦說時遲那時快,移形換影堵住弑天的去路。雷雨翻滾,二人這一戰,在所難免。
“別、別管我,先用......解咒術救下......白矖與斬塵......快去!”
楚辭將帝居移至廊簷下,旋即奔入雨中,以體內的三昧真火灼燒這萬年寒冰。冰水一點點融化,砸落的雨水卻越來越大,上天入地的凜冽對決絲毫未停歇。
如冰雕般的寒水化盡,楚辭拽住二人的衣襟,即將從陰光陣陣的塔底飛身而出之時,塔身底層的窗欞悚然一動,無數的飛沙走石化作一森寒的骷髏頭,猛然下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