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藍光圈迸射出深柔凝潤的細澤,此術法夾帶著雷霆萬鈞之力,夕麵露懼色,卻妄圖以猙獰的凶辣麵目威懾他人。它噴射出熊熊烈火,粘稠腥臭的液體從口腔中流出。
白矖閃過攻擊,當即以陰柔的力道投擲這一球狀體。球體隨同垂落的弧度越來越大,髣髴滾落的雪球般,重如極地冰山。
夕驚恐不已,當即拔足狂奔。球體早已認準了它,緊咬著緊追不舍。終尋得一機會,狠厲砸下。氣喘籲籲的夕頓覺頭暈腦炫,一口鮮血吐出,便倒地不起。緊接著,碧綠球體裹住夕的全身,緩緩托起。
白矖正欲將夕收入擒妖囊中,誰知被人半路截了胡,明搶了去。還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防不勝防啊。
看了好一番熱鬧的斬塵慢條斯理地將夕揣進兜裏,挑眉一笑:“多謝清荷姑娘。”
白矖目不轉睛盯著他,沒否認,也沒承認:“你欲將夕帶往何處?”
“想知道?不妨隨我一起去?”
他輕佻一笑,髣髴風流成性的貴族公子。四處撒網,重點撈魚。
白矖沒空搭理他,清荷已用默音術法向她傳音,那位到處躲藏的老妖王之孫已出現。夕在他手中,斷然也造不成什麼孽。事不宜遲,她捏了個訣,轉身離開。
那時的她絲毫不明白,為何事事要求盡善盡美的自己,竟會如此篤定他不會用夕來危害人間。
一陣不大不小的斜風刮過,數顆果子從樹上砸落下來,雜亂無章。
浛洸收回無法催動妖力的雙掌,垂頭喪氣。自小,他雖貴為妖界的長孫,卻始終無法施展體內的妖法。這段逃亡的時日,他曆經顛沛流離。每每闔眼,猩紅之血染滿整雙眼珠,陰翳陣陣。
“琉璃弩。”
浛洸掏出妖界魂器,長軀站在懸崖邊上,任由冷風刺痛四肢百骸。他自我嘲諷一笑,沒有妖法,琉璃弩於他不過是一件擺設。
身後,緊追不舍的妖兵將他團團包圍,下了死命令:“殺了他,拿回琉璃弩!”
浛洸神色淡漠看著這一群曾信誓旦旦效忠爺爺之人,冷嗤一笑。徑直後退數步,連人帶弩一並跳下山崖。隻要他一死,琉璃弩也會煙消雲散,誰也得不到!
就在這時,空中橫出一條幽藍綢潤的輕紗,將掉落半空中的浛洸凝力一卷,徐徐送向懸崖邊口。獵獵寒風灌入他的胸腔,引起喉頭的劇烈咳嗽。
最後一個小妖倒地,一雙細長的赤足踏過一地血汙,不疾不徐走到浛洸麵前。目光冷冷俯睨了他一眼,旋即收回。
“有勞了。”
白矖鬆開捆綁浛洸的綢紗,崖風迅猛,將四人的衣服大刺刺浮散於空。
崖邊日光清淺,卻將她的五官雕琢得一清二楚。浛洸目光癡癡,絲毫移不開眼睛。
妖界從不缺美女,不論是妖嬈、清純、亦或是其他類型。可她與生俱來的遺世獨立,讓人不禁油然而生出一種奉敬。
撒旦未再多言,轉身正欲離開,卻被白矖喊住:“我找到當年曾救過宙斯的一家人。”
他立馬頓住腳步:“在哪裏?”
當年宙斯遭親信下毒截殺,性命垂危之際,幸得一戶人家悉心照料。為了日後方便報恩,白矖親自前往那戶人家,向他們留下一枚紋刻虞美人的藍光戒指。誰知此後天地遭逢大難,人界民不聊生,再也遍尋不到他們的蹤跡。
白矖沒有立即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是轉身走向欲尋死的浛洸。揚手,狠狠給了他一個巴掌。除了撒旦,其餘人均是目瞪口呆。
“我叫白矖,你若是不服,在當上妖王之後,可隨時來神界尋我報這一耳光之仇。”
可若當時她知道浛洸因這一耳光而成為危害蒼生的弑天,她寧願當時就讓他殞沒於深不見底的山崖。
幽幽藍光浸透了整個密室,曼辭從這場大夢中醒來,恍然徹悟。原來這一世的緣起緣滅,因果循環,終不過是一場人生修煉。
上一世,白矖與斬塵不打不相識,他耗費了一番力氣,將夕從魔魘中救了出來,可誰知又遭到檮杌利用,再次危害人間。待她趕到,年獸已將其消滅。
殘陽如血,映照那抹落寞孤寂的長影。他遍體鱗傷,一瞬不瞬盯著夕死去的地方。刹那間,她的心髣髴被針紮了般難受。他與夕朝夕相處數百年,就算是石頭做的心,也會融化。
她心生不忍,便將他帶回神界的菡萏潭養傷。這期間,他依舊不改登徒浪子的不羈模樣,卻隻是對她。起初她隻置之不理,待他傷一好便尋機遣他離開。可誰知他一走,一顆心,如漂浮在空中的柳絮,毫無著陸點。原來,她這顆千年不化的心,已被他焐得熱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