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更無人處倚斜陽(1 / 2)

這日,光線清朗,流轉的光圈浮動在空氣中,和煦溫暖。仿若海水般綿延不盡的瀝青路上,行駛著一輛銀灰色摩托。一路蒼鬆翠柏,兩旁樹木蔥鬱。

曼辭頭戴著銀白色的頭盔,雙手拽著他腰間的衣服,餘光掃了眼不費吹灰之力便超過他們的粉色小綿羊,無奈又好笑道:“你可以開快點,我的身體沒那麼嬌貴。”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某人越開越慢,最後幹脆停靠在路旁的一棵大樹下休息。大掌輕柔替她取下安全帽,抽出兩張紙巾遞給她,“累不累?”

曼辭擦了下鬢角淌落的汗水,迎麵一陣風拂過來,清爽透涼。遠處山巒疊嶂,樹木迎風颯颯。

她闔上眼,靜享這一舒暢和潤的空氣。

良久,再睜開雙眸時,天盡頭處染滿半片紅霞,如同火燒雲般層層疊疊。雲朵翻卷,晚風徐徐,煙囪處飄浮而起的炊煙嫋嫋如薄紗,婀娜曼妙。

“好美……”

她輕若無聲低喃,任由蛋黃般的夕陽穿透指縫,留下若隱若現的光暈。這樣唯美又森係的黃昏,在城市中,是萬萬看不到的。

這樣的一幕對於擁有攝影專長的某人來說,應該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可他人呢?

曼辭回頭,遍尋不到他的蹤影。樹下除了個小行李箱,人與車都不見了蹤跡。自與他相識以來,他從不做不打招呼就離開的事情。再加上她對這裏人生地不熟,他更不能撇下自己。

思及此,浮躁的心緩緩趨於平靜。她揉了揉饑腸轆轆的肚子,坐回樹下。沒多久,遠遠便看到某人脖子上掛了個相機,兩手空空走了回來:“金大攝影師,你就不怕我告你虐待病人?”

他笑:“哦?就因為沒有及時投喂你?”

大掌邊將她拉起,邊拖著行李箱朝前領路。

曼辭忍不住朝他的相機多瞄了兩眼,半開玩笑道:“拍了什麼好照片,能讓我看看嗎?”

尚流浪將她帶去‘清府’前,就不厭其煩地向她洗腦。特別是關於從金逸崧手中拍出來的照片,每一張,都像是大浪淘盡後留下的精粹,更似涅槃重生後的鳳凰。

那個時候,她對他隻停留在欽佩的層麵上。真正深入接觸後,她反而更想了解那一張張震人心魂的照片背後,他是如何熬過那些清冷寂寞的歲月。

“到了。”

她落後他幾步,二人並肩站在一間兩層樓的民房外,裏頭悠悠飄出甜膩又沁甜的焦糖香。或許是龍須酥的陰影仍在,除了華夫餅,她對其他甜食都不怎麼喜歡。

“庚老伯。”

正在轉動滾軸的庚老伯自顧自忙活,對他的叫喚愛答不理。

曼辭被庚老伯手中的木質道具所吸引,他熟稔又內行的動作快如閃電,白如雪花的糖膏甜香飄散在風中:“您好厲害。”

真心誠意的誇讚,卻得到庚老伯一句輕描淡寫的譏諷:“現在的女娃娃越來越懶了,光說不練,也就嘴甜一點。”

“嘴甜?”曼辭撚了一小糖塊,含在口中咀嚼,“是吃了庚老伯做的糖膏嗎?”

庚老伯的心成功被取悅,嘴上卻仍舊不饒人:“誰允許你吃了?”

“那怎麼辦?要不......照價給您買下來?”

金逸崧強忍著笑意:“庚老伯一向視金錢如糞土,你這樣做,恐怕會弄巧成拙。”

“如果是這樣的話......”曼辭耷拉下眼皮佯裝思考,片刻才道,“要不我們今晚留下,給您當免費的勞動力?”

“行了行了,想留下就早說,少在那裏一唱一和的演戲,你們不嫌累我都看累了。”

庚老伯放下手中的滾軸,轉身走進廚房。徒留二人默契轉頭,相視一笑。

“什麼時候猜出來的?”

將屋內的水果拿出來給她墊墊胃,自認沒露出什麼破綻。這小丫頭年紀輕輕,居然猜得到他們二人會留宿在此地。

曼辭吃了幾顆提子,清爽可口:“你不是讓我相信你嗎?既然選擇相信你,何必需要猜?”

‘叮’地一聲,髣髴兩個瓷杯碰撞發出的清脆聲響,竟讓他不知如何反應。

晚飯過後,庚老伯因貪杯多了些酒,滿臉紅撲撲的,問什麼回答什麼。曼辭心下一動,朝正在廚房洗碗的某人看了一眼:“庚老伯,你與他是怎麼認識的?”

“這事說來話就長了......”

五年前,金逸崧偶然途經武德。那天也是甘肅百年難得一遇的特大洪水災害。天空下著瓢潑大雨,雨勢又極大,衝垮了不少低矮的房屋。好些戶人家不得不爬到房屋上等待救援。

眼看水越漲越高,救援的民警還被塌落的泥石流困在村前,遲遲沒到。而他二話沒說,直接跳進冰冷刺骨的洪水中,靠著幾塊浮木,將一戶又一戶的人家安全送到對岸。後來,村民們被他堅如磐石的毅力所感染,紛紛從家中帶來水桶木盆,下水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