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金逸崧打開房門,門縫中漏進一張瓷白如玉的清容:“明天要早起,怎麼還不睡?”
曼辭抿了抿唇,臉色微紅:“今晚的月色不錯,能......陪我上去看看嗎?”
小手指了指樓頂,鼓足了她很大的勇氣。
他默不作聲盯著她片刻,忽然轉身進屋。緊接著房門‘嘭’地一聲巨響,如同一道閃電,將她的勇氣劈得半點殘灰都不剩。
月影清輝,孤煢孑立。
曼辭撬開酒蓋,仰頭便灌進了大半杯酒:“一種蛾眉,下弦不似初弦好。庾郎未老。何事......傷心早......”
澄澈藍眸映落孤零零的冷月,更加深她心底的落寞。
忽地,一件外套搭上她的肩胛,與她並肩而坐:“夜間風涼,我不過轉身那件外套的工夫,你動作倒是快,一口氣便解決了五六瓶啤酒。”
“金逸崧,你知道冥王星嗎?又知道它是因為什麼而被除名的嗎?”
“你喝醉了。”
“醉?”曼辭頂著緋紅的顏色,起身踉蹌了幾步,雙手暈乎乎捧起他精瘦的下頜,俯身,一口咬住他的下唇,“你如果不喜歡我,在‘清府’那夜就不該牽我的手;如果不喜歡我,就不該在我手足無措的時候出現在我身邊;如果不喜歡我,就不要做出一副能夠永遠守護我的模樣……”
胸口一重,小姑娘醉倒在他懷中。
“冥王星之所以會被除名,”金逸崧將她緊緊攬住,下頜抵上她的發頂,“是因為他已經不合適,也配不上行星的稱號了……”
曼辭是在顛簸的大巴車上醒來,宿醉後的酸脹暈眩如洶湧的潮水般向她襲來。胃裏翻滾,還沒做出幹嘔狀,一雙大掌就撳住她腦後的穴道,鼻尖又多了悠悠柑橘的清香。
徹底緩過來後,她才慢條斯理睜眼,窗外陽光刺目,下意識抬手遮了遮:“……到了哪裏?”
“再有半個小時,就到目的地了。”
曼辭輕輕闔上雙眸,將斜靠著他的方向轉移到了玻璃窗上。昨夜她酒壯慫人膽,將藏在心底的話悉數吐露,質問的語氣仍曆曆在目。可他無動於衷的模樣,深深刺痛她的眼睛。
她的愛憎分明,從不加以掩飾。
車輪勻速碾壓幹燥不平的沙礫路麵,驚起一地飛揚的塵土。長道兩旁的鬆柏漸漸遠去,徒餘一地漫漫沙丘,荒涼貧瘠。
“我前幾天聽我老婆說,咱們這一向遊客稀少的武威鎮突然來了不少人,還一口氣包下鎮上最好的五星級酒店……要不是咱們涼州更名為武威,興許還會有更多的人慕名而來……”
“也許吧,不過玉門關隻剩下那一扇木質牌坊,斷牆殘壁的,也是淒涼。反觀敦煌,卻又是不一樣的景象。聽說那些人每天都在敦煌城外徘徊,像是在找什麼人。”
“管他呢,反正不是找我們就對了。”
……
抵達敦煌城,二人跟在剛才扯著嗓門聊天的兩位老大哥身後,低調下車。出了車站,雖沒有像‘清府’那樣樹木繁盛的畫麵,卻也是一番熱鬧的景象。
曼辭帶著口罩,帽簷壓低,默默地跟在金逸崧身後,進退有度。這口罩邊沿紋繡的虞美人秀麗清美,金絲銀線極為漂亮。
這一路上,她始終帶著它,視若珍寶。可他隻看了眼,旋即神色自若替她帶上,再無多餘的表示。想來,他對她,或許真的隻是為完成表哥的托付之情,再無其他。
可這樣太容易造成誤會的關心,她寧願不要。
肩胛忽然一疼,撞到她的人滿是歉意道歉。她擺了擺手,餘光不經意掃到身後故作買東西的兩個跟屁蟲,頓時心生警覺。
“別回頭,”金逸崧早已看出不對勁,將她護在身側,“裝作若無其事往前走。”
曼辭被他攬著,蹙著眉頭心生抵觸:“我可以自己走。”
那人髣髴沒有聽到,箍在腰間的長臂卻加重了力道。二人的步伐也越來越快,迎麵恰好來了輛三輪車,大掌攥住小手,快速閃走。
後麵兩個人擠跑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又被忽然停下的三輪車擋住了去路,氣得一臉暴躁。
“小夥子年紀輕輕的,這麼燥怒做什麼?要不,吃塊糖膏舒緩下心情?”
兩個人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庚老伯甩了甩手中的煙鬥,並不打算跟他們計較:“別躲了,出來吧。”
“謝謝庚老伯。”
曼辭不動聲色抽回手心,不理會某人此刻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