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即將來臨,溫度一日比一日高。那一瘸一拐的身影漸行漸遠,曼辭直接開門見山:“多謝金先生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曼達琳不勝感激。月亮繞著太陽轉動,可以因一時的貪玩藏在暗處,卻不能偏離既定的軌道,否則就會引發宇宙磁場的錯亂,帶來重大的影響。”
金逸崧未置一詞,看來他的小姑娘早有準備。這番話意喻深遠又無可挑剔,縱使他想反駁,也無從下手。
捏在手中的碧色夜光杯堪堪觸到唇角,手背當即傳來一溫熱的大掌,以絕對地主控力轉了一個圈,薄唇沿著她剛才觸碰的杯壁細品,隨即點評:“味道不錯。”
她:“......”
趁她垂眸怔愣的瞬間,點漆如墨般的瞳仁徐徐靠近,灼熱的氣息噴灑她的頭頂。曼辭心頭一窒,手忙腳亂後退。夜光碧杯落入草席,撐著席麵的雙手忽然一滑,天旋地轉間,她慌忙闔上雙眸,已做好被磕疼的準備。
忽地,一溫軟的大掌將她後腦勺托住,避免了以頭直接磕地的受罪之況。曼辭雙手護在胸前,闔眸抿唇發,看樣子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
金逸崧單臂撐地,看著小姑娘眼皮上忽閃的細長睫毛,唇角微微翹起,故意道:“今天下了大半日的棋,手臂著實酸了,看樣子是體力不支所致......”
曼辭心頭一嚇,趕忙睜眸,雙手撐抵他的胸口:“不準在我上麵......”
不對!
“不準壓我!”
雙頰緋紅如霞,清澈藍眸對上那雙戲謔又深邃的墨眸,頓覺自己受到欺騙,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當場踢了他一腳。
某人挑了挑眉,罩落纖軀的長身越靠越近:“你剛才......說了什麼?”
磁音髣髴從熱烘烘的炭火中過濾了般,渾厚而沉著,將她從內到外,燒得熊熊灼紅。她早已亂了心神,急忙胡謅:“你、你快起來,房老伯要、要回來了......”
他笑了笑,答應得倒是痛快;“可以。”
如此爽快,不像他的作風。
“但是......”果不其然,條件如風般迅疾而來,“你親我一下,我就起來。”
“......”
曼辭掩住雙唇,拒絕跟無賴交流。他愛撐多久便撐多久,反正累的又不是她。
金逸崧瞥了眼洞外的漫天黃沙,心頭如放了本劇本般,自導自演揚聲:“如果輸得不甘心,不妨回來再下一盤。”
話音甫落,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旋即落入她的耳膜。曼辭心上一凜,細腰被箍,絲毫動彈不得:“金逸崧!”
某人徑直俯身,鼻尖輕柔觸了觸她細潤的耳垂,幾不可聞長歎一聲,委屈埋怨道:“你的心好狠,連這唯一的條件都不肯答應我。”
緊接著,又道:“微暈嬌花濕欲流,相看好處卻無言。”
薄唇汲取青絲上的馨香,沿著耳廓的蝸形摩挲。片刻,察覺身下之軀微微發顫,拽著領口的小手也在無知無識中鬆開。他猛然一頓,視線偏移之中,蜷縮成團的小姑娘雙手掩著麵頰,深埋在席上,無聲無息的落淚。
見狀,他悔不當初:“曼達琳......”
喉頭滾動幾下,幹啞又低喑。
“別碰我!”
曼辭一把將他推開,以頭抵上膝蓋,猶如一頭獨自舔舐傷口的小獸,小聲啜泣。
金逸崧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身上的塵土,單膝跪在她麵前,墨眸染滿濃鬱的深情:“我對於你,如鯨向海,似鳥投林。無可避免,退無可退。”
曾經的我有多麼不在意,如今的我就有多在乎。
曼辭翕合著通紅的鼻尖,默然翻了個身,神色懨懨呼了口氣:“我想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
“阿婆,請問西鄉江塝怎麼走?”
“什麼、什麼玩意兒?”
廣自貞上了兩節台階,扯著嗓子拔高聲線:“就是一處茶園,江塝茶園。”
“你要找小六啊,”牙齒早就掉光的老奶奶拄著拐杖,步履蹣跚朝前指了指,“前麵村口右拐,直走個幾百米就到了。”
廣自貞頓了下,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問題瞬間落回遠處。
烈日炎炎,頭頂垂落的光線猛而熾熱。光圈流轉,將道路兩旁的建築一並映照於地。
經過一處平頂樓房,門前幾個小孩在玩過家家,門框貼了個‘陳小二雜貨店’的牌子。他頓了下腳步,旋即推開玻璃門,正對著呼哧呼哧吹著冷氣的空調嗖嗖拂麵,驅趕籠罩在他長軀上的灼熱之氣:“老板,來兩包中華。”
餘光環顧四周一眼,專門挑揀幾處價格偏高的水果稱了稱,付賬時,笑得合不攏嘴的老板開始殷勤搭訕道:“先生,你是從外地來看親戚的吧?”
廣自貞點開微信二維碼,故作驚奇:“你怎麼知道?”
“我們這西鄉鎮,窮鄉僻壤的,除了這茶園發展得還行,其他時候都沒有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