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自貞驀然起身,凝眸四看,銳利警覺的眼神如同飛旋於天際的雄鷹:“陳瀟瀟,等下讓你跑你就撒開腿往前衝,不要猶豫。”
“哦、哦……”
片刻,草叢被人扒開,除了陳家那幾兄弟,浩浩湯湯將近百人將他們團團圍攏,密不透風。
陳大冷冷一下:“今天不抓到你們,‘陳’字我倒著寫!”
陳瀟瀟反唇相譏:“倒著寫你還有姓嗎?”
陳大被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撕爛她的嘴:“還愣著做什麼?抓人啊!”
廣自貞自小生活在軍區大院,不到十八歲就能以一人之力撂倒院內的百餘軍官。
“阿貞,正所謂兵不厭詐。你要記住,並不是所有人都適合‘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當對方人多勢眾時,你要學會以退為進。再找準時機,一舉反擊。等他們反應過來要防禦時,早已來不及了……”
廣自貞一手護著陳瀟瀟,一手以退為進,借由慣性讓他們互相撞擊,減弱他們的攻擊力。
一番打鬥下來,廣自貞尚覺有餘,其餘人已經氣喘籲籲了。
“一群沒用的廢物!”
陳大掏出一把AK47,陰狠的朝他們二人開了數槍。
廣自貞眼疾手快,拉著陳瀟瀟藏到一旁灌木叢生的樹墩後,低聲道:“等下我會去引開他們,你看準時機就跑。”
明亮的光線從二人之間的間隙傾漏下來,將他額上淌下的汗珠映照得五彩斑斕。呼吸灼熱噴灑在她的麵頰,卻無法撫平她內心的痛楚:“害死我父親的人,是不是陳大?”
那天,她抱著水果籃,與迎麵而來的人撞了個正著。他全副武裝,除了一雙惡狠狠的眼睛,再也看不到其他。就在剛剛,陳大朝他們開槍時的眼睛,像極了醫院裏那雙無情又毒辣的眼睛。
陳瀟瀟雙眸猩紅,理智全被‘報仇’兩個字占據腦海,咬牙切齒甩開廣自貞:“這個殺人凶手,我要殺了他!”
啪!
她捂著又麻又疼的右臉,不可置信看著廣自貞。
“鬧夠了沒有?”廣自貞壓下浮上心底的萬般情緒,超乎常人的冷靜,“你說他是殺人凶手,你殺了他,自己又何嚐不是凶手?為了這樣的人渣,將自己的後半生全都搭了進去,值得嗎?別忘了,除了陳叔叔,你還有親生父母在等著你回家。”
“難道……難道就讓他們繼續這樣為非作歹下去嗎?”
廣自貞側過臉,凝視前方,清亮的光線將他的輪廓映照出別樣的金光:“沾染過鮮血的雙手,永遠都別想洗幹淨。”
陳瀟瀟神色癡癡的盯著他,如此麵貌下的廣自貞,似乎藏了很深很深的秘密。她抹幹淚水,主動握上他的大掌:“我答應你,會好好地活下去。”
你的存在,已成為我活下去的勇氣。
“快,他們在那裏!”
“不惜一切活捉他們。”
“要是他們敢反抗,不用手軟。”
……
陳瀟瀟深吸一口氣,踮起腳尖親了下他的臉頰:“你也要答應我,好好活著。”
廣自貞驚愕了下,又很快斂去。
從晨光熹微到暮色四合,一路無數荊棘灌木,每一下,都像是刀子割在他的臉上。他摁住腹部,鮮血止不住往外冒,浸染了整件T恤和長褲,體力也即將耗盡。
前方已無路,俯瞰,濤濤海浪轟隆作響,潮水如失了理智的猛獸般狠狠擊打沿岸礁石,風聲獵獵。
陳大又朝他狠狠放了三槍:“你跑啊!廢了雙腿的獅子,看你這次還跑不跑得動!”
“大哥,少了那個女的。”
“抓了這個家夥,還愁她不出現?”
一群人狂妄自負大笑。
廣自貞雙手撐地,憑著超乎常人的毅力挪動長軀到懸崖邊沿。想抓他,癡人說夢。
“大、大哥,你看他要幹什麼?”
“大你個頭,還不去把他給我抓回來。”
廣自貞仰頭看天,鎏金殘霞勾勒一片淒美夢幻的天空,將他堅忍不拔的長軀映照成一道剛毅的紅霞。他的身後,一群人張牙舞爪撲過來。可這一切又好像被撳下慢鏡頭,隨著他掉落山崖的動作,成為一幀戛然而止的膠片。
“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尚流浪腳不沾地來回踱步,焦灼的模樣如同一隻無頭蒼蠅到處亂撞,“不行,我們堅決不能坐以待斃。”
回國後,距離曼辭失蹤已經過了一個多月,與自己失去聯係已經整整一百天,他再也等不下去。
夏瓊枝眼疾手快截住他,被他滿臉不耐拂開:“今天誰也別想攔住我,我一定要把小曼子找回來。”
“我隻問你一個問題,”夏瓊枝抬眸,一瞬不瞬看著他,神色平淡如水,“你打算去哪裏找她?”
這個問題,倒是把他噎住了。他偏頭看了眼靜然站在落地窗前的洛麗塔,含沙射影道:“哪裏都行,總好過什麼都不做。”
洛麗塔忽然冷笑:“憑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