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門闔上的刹那,旦夕眸光一冷。他僵硬直起長軀,掌心向上,幽光彌漫的每一片晶瑩的花瓣,烙刻在花體上的十個字如同低喑諷刺的一句話,在他心上壓了座山般沉重無比。
她出生時,掌中就緊緊攥著這一條虞美人項鏈。當時還在世的巫師大驚失色,幾次三番欲將它銷毀,皆無濟於事。無可奈何之下,便將手伸向堪堪出生的小曼辭。
他一氣之下,尋了個由頭將巫師處死。巫師臨死前,才願意道出實情。原來這朵虞美人在巫醫典籍裏唯一一種亦正亦邪的植物。唯有與它能量相當的主人,才能克製它的邪氣。可如今的曼辭異能尚淺,又無法吸收他人供給的異能。如果不殺了她,那麼整個冥王星將有可能麵臨毀滅的危險。
難道,一切都是無可避免的宿命嗎?他又該如何做,才能讓他的曼辭平平安安活下來?
“青雀幾時裁錦字,玉蟲連夜剪春幡。不禁辛苦況相關。”
盛青茗席地而坐,凝視前方的斬塵有條不紊裁剪竹篾絲布,製作孔明燈,“我之前在地球的時候,就聽人說過一句話,說:男不讀納蘭性德,女不讀倉央嘉措。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瞥見斬塵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她聳聳肩,意料之中不是嗎?
“說男人讀了納蘭性德,就會變成情聖;如果女人讀了倉央嘉措,就會離經叛道。可我想說,簡直是放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主觀能動性,憑什麼要受外界因素的製約?”
斬塵紮好最後一個竹篾,又緊接著刮削另一杆青竹:“有話直說。”
話說到這個份上,她也不打算遮遮掩掩:“旦夕的錯,不應該責怪到曼辭身上。要是真的愛她,就該第一時間找尋她,而不是在冥王星中浪費了整整五十年。還是說,你真的相信她……不在了……”
“夠了!”斬塵麵無表情睨了她一眼,聲線陰沉如冰窖,“來人,送客!”
“斬塵,枉費我跟了你這麼多年,敬重你、信服你。可如今連自己心愛的人都照拂不了,我真是以你為恥......”
自動門‘嘭’地一聲關上,隔絕盛青茗罵罵咧咧的怒吼聲。
“可算走了,”隱了身的庚老頭挖了挖耳朵,滿臉不省心,“這孩子,從地球回來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整日不是往翕場與人較量,就是跑到族長那邊獻殷勤。”
忽覺斬塵麵色不對,立馬正色問他:“你......沒事吧?”
嘶---
鋒利的竹篾不小心劃出一道難堪的長痕,從中指指腹一路往下,延伸到手腕處。銀白鮮血瞬間掉落於地,一滴、兩滴......
此後沒多久,虞美人的魔咒越來越明顯。但凡在冥王星中生活的異能者接二連三死去,屋漏偏逢連夜雨,不知是誰泄露了消息,越來越多的異能者聚集在一起,聲討曼辭,絲毫不念及當初她力挽狂瀾解救險被蝶翼人滅族的功勞。
“父親,”曼辭雙膝跪地,朝旦夕磕了三個響頭,“請您將我交給艾利克斯族長,我相信他會給我一個公平的裁決。”
“什麼都別說了,撒旦,將她鎖起來,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放她出來。”
曼辭急忙拽住他的衣角,一雙藍眸藏著千層波浪:“父親,您是不是不相信曼辭?”
未等他有動作,她扯了扯唇角:“曼辭從沒傷害過冥王星中的任何一個異能者,如果真是虞美人惹下的禍端,曼辭也會一力承擔,不連累其他人。”
正當父女二人僵持不下,有異能者遞上用妊神星珍惜材料製作的拜帖:“蝶翼族族長來訪,表示願意迎娶異女曼辭為妻,以解異能王的燃眉之急。”
這位初繼位不久的新蝶翼族族長,為人暴戾,野心勃勃。特別是發展得如日中天的冥王星,他早就覬覦多時。
“讓他滾!”
“我答應。”
兩個截然相反的答案,卻代表了各自下定的決心。
庚老頭見他對那道醜陋的疤痕采取置之不理的狀態,幾不可聞歎了口氣:“迎娶的當天,旦夕沒有出來送行。我將異女送到妊神星,還沒落地,就被她一個旋風給驅離在千裏之外。原來一路上,那人一直想要對我們下手,是她以一己之力護我們周全。當我意識到時態越發嚴重時,焦急忙慌欲朝冥王星搬救兵時......”
一聲鈍重響如雷,他心上一凜,回頭去看時,熊熊烈火正朝他撲麵而來。灼燙的光線中,曼辭朝他一笑,纖細的手臂高舉那株散發著幽藍光芒的虞美人,與蝶翼族的族長一同喪生在那片火海之中。
庚老頭翕了翕鼻尖,不讓他看見濕潤的眼角:“旦夕知道後,悔不當初,我們都以為他會立即帶領整個星球的異能者將妊神星夷為平地。可事情卻正好相反,他不僅助新任蝶翼族族長上位,還與他們保持著和平友好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