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長記碧紗窗外語(1 / 2)

深夜,白茫茫的雪花悄然而至。

微弱的火光之中,尚流浪對著麵前堆起的山堆恭敬又難過的磕了三個響頭,背影染滿殤痛和落寞:“姨媽您請放心,我會好好完成您的囑托,照顧小曼子一輩子!”

都說醜人多作怪,不遠處的諾亞夫雙腿已殘,仍在不停地哀嚎大叫,聽得人心煩意亂,怒火衝天。

“塞住他的嘴,鬧夠了自然會消停。”

鄧肯懷揣著對諾亞夫的恨意,卻又礙於洛麗塔的遺言,沒法子對付他。如今尚流浪一句話,他終於可以一解心頭之恨。

隻說塞住他的嘴,可沒說用什麼塞,留他一條命,苟延殘喘活到北極太老那處就行。

雪霰子從天空深處飄飄然而落,沾到了將枯未枯的樹枝上,驟然蒙生出一種清冷孤獨的無力感。

夏瓊枝站在尚流浪身後,看著他一夕之間成熟起來的性情,心裏頭如刀絞般難受。這世上有一種堅強,叫成熟後的蛻變。

翌日,他們踏上了前往北極的行程。耗費了整整半個月的時間,才從荒無人煙的荒地進入另一個白雪皚皚的雪地。

“我說冷你們都沒有聽到嗎?凍死我了,你們也別想達到你們的目的!”

自進入了北極,諾亞夫的抱怨一日比一日多,每天不斷地找麻煩,像個高高在上的皇帝一樣極難伺候。

“停停停,我要上廁所,膀胱快要憋炸了!”

負責拽拉他的尚流浪麵沉如鐵,將樹排拉到不遠處角落,麵無表情伸出手,反被諾亞夫擋開,露出一淫穢邪氣的笑容:“這次,換她來。”

邊說邊雲淡風輕指了指前方那道細瘦的身影,成功激起尚流浪的怒火。他攥緊雙拳,眸底映落一張汙濁邪淫的麵容,長臂朝空中一揮,‘啪’地一聲,不輕不重,讓趕過來的鄧肯和夏瓊枝麵露驚愕的神色。

尚流浪將歪出樹排的諾亞夫踢了回去,神色淡淡說了句:“沒死,昏個三五七天而已。”

留在原地的鄧肯忍俊不禁一笑,旋即朝夏瓊枝眨眨眼:“天爺啊,這位大少爺總算鐵樹開花了,你說對吧,夏小姐?”

夏瓊枝垂下眼簾,臉上一片火辣辣的。餘光偷偷瞄了那道長影幾眼,唇角止不住上揚。

可不知為何,心底一處仍舊有抹不掉迷蒙的煙波,帶不走眉梢耷拉下的輕蹙。他的心裏,真的有她了嗎?

一行四人走了沒多久,風忽然停了,沒有任何征兆。他們背靠著背,攥緊彼此的手。

“後悔跟來嗎?”

夏瓊枝神經緊繃,被他這句話挑鬆了一口氣,斬釘截鐵回答:“沒有。”

“可我後悔了,”尚流浪淡淡一笑,髣髴淺風行於水上,“或許從一開始,我就不該自私的將你拉入火坑。不然,你現在依舊待在金逸崧身邊,過著安逸舒適的生活。”

“你別說了。”

“小紅帽,聽我把話說完。”

她戴了頂顏色鮮紅的針織帽,經他這麼一喊,倒有些不好意思。

尚流浪握緊她的小手,瞳仁染滿柔情的眸色,“假如我們能活著出去,你想要什麼心願,我都會滿足你。”

“真的嗎?”

“比珍珠還真的。”

夏瓊枝緊抿雙唇,任由滾燙的淚水在眸眶中恣意蔓延。

轟——

距離他們不遠處的雪山發生了雪崩,砸落的雪聲震天動地。

“跑!”

尚流浪背著昏死過去的諾亞夫,三人一路狂奔。寒風凜冽,如刀子般刮在臉上,刺痛難忍。一呼一吸濃而重,從鼻尖中粗喘噴湧,交疊奔跑的雙腿,凍得早已無知無覺,隻機械性的邁步......

可人的速度哪裏比得上大自然突如其來的攻擊?

夏瓊枝足下一個趔趄,冰塊偏那麼巧碎裂,驀然掉進冰冷陰寒的冰川中。尚流浪心上一凜,強撐著昏昏沉沉的腦袋,一個猛頭紮了進去,吸水力極強的防寒服瞬間膨脹,凜冽的寒意充斥全身。他猛地一蹬腿,排除萬難找尋夏瓊枝的身影。身後忽然砸過來一塊巨冰,鼻腔、喉頭、耳翼如轟灌般湧進一波淩寒冰水,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小紅帽-----”

尚流浪從焦灼的噩夢中驚醒,湧動的胸腔帶著起伏不定的情緒。

緩了半晌,才留意到四周的裝修,用四個字即可形容,為簡單整潔。他動了下,身下是墊了好幾層軟綿綿的床墊,熱融融的暖氣包裹著他,斑駁的木桌上還有小米粥和魚罐頭。

“耶穌保佑,你總算醒了。”

鄧肯顧不得身上如白銀蓋滿頭的雪花,一個勁兒的檢查他的身體,心頭的大石算是落了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