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落葉,雨水紛紛。這杭州的綿綿細雨,纏綿多日,始終不舍離去。
如此清冷蕭瑟的畫麵,隻不過是徒添憂愁罷了。
“再想什麼?”
修拔的長軀靠過來,將她攬入懷中,闔上沾染了雨珠的小軒窗。
曼辭默不作聲掙脫他的桎梏,悶悶不樂地以發頂回應他。
對小姑娘了如指掌的某人如何不懂她的小心思?他故意揭開桌上的菜肴,任由香味飄入她的鼻翼。誰知小姑娘這次意誌如此堅定,絲毫不為所動。
我想回家看看。
從他口中了解自己在地球的身世後,曼辭更是迫不及待想要去一趟法國,去看看曾經孕育了自己十三年的那份故土。她也想去瑞士,去拜一拜那個因病去世的養母洛麗塔。還有那個叫尚流浪的表哥,據說是個名聲斐然的全能明星......
金逸崧緊抿雙唇,小姑娘失了記憶,憾了聲音,卻換來了一顆純潔無瑕的心靈。沉屙折戟,皆是凡世裏的汙濁泥垢,他再也不想讓她沾染。
沉墨色的餘光掃向櫥櫃上的幾瓶葡萄紅酒,腦海中閃過五十多年前小姑娘偷釀時的場景。
猶記得那日她在後庭的竹林裏迷了路,被他‘撿’回來。而後為了一雪前恥,趁白日又特意逛了好幾圈,終於成功......將自己繞暈。路癡的她左拐八繞,竟無意中發現養在小棚中鮮翠欲滴的紅葡萄。
沿著裏棚繞了圈,還藏了個隱秘的地窖,牆壁上不僅保存著完整的釀造步驟,四周還陳列著工具。一時技癢的小姑娘在裏頭搗鼓了整個下午,連日落都沒有發覺。她的愜意,換來他們如瘋子一般的找尋。要不是她的手機尚存一絲電量,調動的音符又恰好在附近響起,他也無法如此快的找到她。
本想好好教訓她一番,可一對上那雙如藍寶石般清湛的雙眸時,居然說不出半個字。無可奈何之下,屈指敲了敲她的額頭:“不論以後做什麼事,記得帶上我。”
窖藏了五十年的紅葡萄酒,幽香濃醇而稠脆,髣髴一位韜光養晦多年的謀士,一經出山,便是呼風喚雨,改朝換代。
曼辭舔了舔下唇,悄咪咪偷看高腳杯中濃醇馨香的紅酒,咬著手指,喉頭咽了好幾口口水。
“真不想嚐一嚐?”
某人晃動杯中的紅酒走過來,濃烈的酒香近在咫尺。
曼辭很有骨氣別過頭,幹脆以眼不見為淨。
金逸崧低醇一笑,就著杯口一點點細品。姿態優雅,俊容輪廓鮮明。液體沿著他的喉頭滾動入肚,更勾著她的味蕾。這對酒鬼而言,可是致命的誘惑。
要不……就嚐一點點?反正他又沒說什麼,自己也沒答應什麼。
打定主意後旋轉視線,某人恰好又倒了一杯,她迅如疾風跑過去,迫不及待嚐了口,味道也算可圈可點。
還沒喝第二口,便被某人一把奪走,還撳住她的肩膀坐下:“小酒鬼,空腹喝酒傷身。”
話落,悠悠飄入鼻翼的飯香攫住她咕嚕作響的肚子。她抱著酒瓶不願撒手,桌上的飯菜也悉數如了腹。
半個小時後,酒瓶橫七豎八歪在地上。
曼辭雙腮紅撲撲的倒在某人懷中,沒帶解讀器的紅唇上下翕合,卻不知在說什麼。且不論說什麼,必定少不了詬病他的語句。
金逸崧寵溺親了下她的額頭,一把抱起醉醺醺的小姑娘,墨眸深邃如海。他花了整整五十年找回來的人,絕不能再冒一絲危險。
樓道口,小姑娘埋在他的脖頸處蹭來蹭去,突然一口咬住他的喉頭,舔了舔,似乎找到了安全感,這才放心鬆開,勾起唇角酣睡。
金逸崧怔愣片刻,旋即啞然失笑。這小動作,也隻有她能做得出來。深諳釀酒門道的小姑娘,不僅是個碰酒即醉的小酒鬼,還會顯露內心最不安的一麵。
當年,他將她留在房老頭身邊,一走就是一個多月。冷孱的魔爪正毫不顧忌的殘害地球上的人類和異能者,身為異能使,他不能坐視不理。
趕回來那日,小姑娘仰頭灌下一口酒,借酒澆愁,藍眸早已噙滿淚水。他渾身一個抽湧,才發覺自己已將她根植在心。她的一顰一笑,足以牽動他的千情萬緒。
那夜,他將她緊緊擁入懷中,不論她是異女或是何種身份,都是他捧在手心的明珠。縱使全世界已將她拋棄,唯他不變內心初衷。
醉眼迷蒙的小姑娘髣髴聽到他的心聲,如同小兔子一般蹭了蹭他的脖頸,深蹙的娥眉緩緩鬆開,張口便咬住他的喉頭,伸出舌尖舔了舔,這才心滿意足地埋在他懷中酣然入睡。
整潔幽藍的男性房間內,長臂小心翼翼地將她輕置於綿軟如鬆的床上,掖了掖空調被,沉聲安撫她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