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他劃破自己的手指,以血液替她重鑄了每一根血脈,又耗損了大半異能波將虞美人鍛造成一顆足以讓她活下來的心髒。二人的性命,也隨之相連。可當事真到臨頭,他卻了然頓悟。
他的誕生,從一開始便是錯誤的。
旦夕為了一己之私,將所有的怨憤化作滋養源,悉數注入在他的身體裏。在試管中的每一次的呼吸,都帶著難以磨滅的滿腔怒火。而後,他被驅趕至地球。
在他年幼又懵懂的視線中,冬日寒冷卻溫情,雪花悠悠然灑落他的麵頰,冰涼中透著股溫婉的柔情。可就在這時,一道刺目尖銳的光澤從他的眼睛閃過,那鑲嵌了掐絲琺琅的瑪瑙尖刀在他臉上留下了永不可磨滅的痕跡。
那人取下黑袍長帽,露出森冷又陰惻的笑容。視線從模糊到清明,又從明晰轉為朦朧。
原來,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撒旦!
一步錯,步步錯。被利用的棋子,終究難逃死亡的命運。
鄧納蘭靜靜凝視風中飄落的雪花,一片又一片。朦朧視線中,焦仲卿牽著焦千鈺的手,向他走來。眼前的場景驟然一變,髣髴回到了那一年的梧桐樹下。滿臉血痕的他被焦仲卿疼惜又慈祥的抱在懷中,從此再無百緒千愁。
“放開我---”
偌大的機艙內,夏瓊枝麵露凶殘之狀,四肢卻被緊緊捆綁於鐵杠之上,絲毫無法反抗。
尚流浪輕捧起她的下頜,眼底浸滿疼惜與不忍:“紅兒,你再忍一忍。”
沐澤交代,隻要他們順利離開北極,便可脫離諾亞夫的控製,她就會一點點的好起來。
“好啊。”
夏瓊枝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目光中的眸色實難分辨。
房老頭與鄧肯對視一眼,暗叫不妙。果不其然,失去理智的她趁尚流浪不備,俯頭狠狠咬上了他的虎口。
好不容易拉開兩人時,虎口處的一塊肉被夏瓊枝生生咬了下來,旋即吐在地上,棄之如敝履。
“你你你......”半身纏著繃帶的鄧肯指著渾身陰戾的夏瓊枝,氣得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等你清醒了,有你後悔的時候。”
“不、不準這麼對她。”
尚流浪捂著混合了乳白色血液的傷口,實力護妻。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如此縱容她?”
“你有意見?”
“......”
早被金逸崧、曼辭這對CP撒了太多狗糧的房老頭已然見怪不怪,作為過來者,他拍了拍鄧肯的肩膀,滿是調侃開口:“人家隻是情到深處,你又何必多管閑事?”
“行行行,算我多管閑事。你們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鄧肯雙手叉腰坐在單人軟椅上,氣呼呼的生動麵容更加反襯坐在身後靜默無聲的盛青茗的孤孑落寞。
霧蒙蒙的天空,飛機沿著既定的軌跡行駛,逐漸淡去的落雪已無聲。
盛青茗凝視舷窗外時而澄澈時而陰沉的蒼穹,雲卷雲舒,渙散的思緒陷入了黯然神傷中。
“媽媽媽媽,您陪青兒堆積木好不好?”
“青兒乖,媽媽還有工作。”
“媽媽媽媽,這是青兒的期末成績,雙百哦,老師還獎勵......”
“青兒很棒,成績單以後再看,媽媽先出差一趟。”
“媽媽媽媽,您能不能......”
能不能去一次青兒的家長會?哪怕一次也好。可腦海中閃過的畫麵,是趙清瀾急匆匆離開的背影。
飛機驟然一顛簸,驚醒了睡夢中眾人。視線越過窗外,窮追不舍的冰淩發動迅猛的攻擊。
“大家係好安全帶。”
金逸崧墨眸幽深似海,動作利落地結束勻速的自駕航行,旋即轉為手動操控。被圍追堵截的飛機在空中選旋轉數圈,加速高飛。
哢嗒!
機頭被冰淩攥住,引擎仍在驅動,整架飛機卻再也動彈不得。緊接著,凶猛的冰淩從四麵八方躥過來,眼看就要破窗襲來。
金逸崧甩下操控器,側身一抻,長臂忽覺一暖,心尖上的女子也與他的想法如出一轍。二人四目相對,心照不宣抿唇輕笑。
冰淩穿雲破嘯逼近,即將破窗而入前,他們緊緊相擁,替對方解掉身上的安全扣,朝後凝力一躍。
凜冽的寒風在耳邊呼嘯刮過,髣髴一頭殘暴嗜血的猛獸,欲將天地一並吞入肚中。
“逸崧——”
“曼辭——”
機艙內的眾人見狀,皆迅速解下身上的安全扣。房老頭率先蕩到前方,以異能對付凶殘襲來的冰淩。
盛青茗也欲出手,可掌中的異能卻像遺失了般,無論如何也使不出來。
“寶寶,有沒有受傷?”
金逸崧將手掌從她的發頂放下,不讓她看見被撞得傷痕遍布的手背。
曼辭搖了搖頭,焦灼忙慌地拽拉他左手臂的防寒服,緊抿雙唇。本就尚未康複,如今為了護她,傷口一定裂開了好幾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