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她們上當了!
“青茗,快走——”
刺目的光線隨同驟然暈眩的身體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旋轉,模模糊糊中,故作昏迷的夏瓊枝霍然起身,麵無表情掃了她一眼,旋即與趕來的馬獸彙合。
“金逸崧,房禎健你們給本獸王聽好了,”阿道夫兩手揪起四個牢籠,陰惻惻冷笑,“三日後,我會在這裏設下擂台,倘若你們能打贏我,這幾個人我會毫發無損的還給你們。可如果你們輸了,那麼所有人,都必須心甘情願成為馬族部落的奴隸!”
晦暗不明的地牢內,幹燥陰寒的空中塵土飛揚,低暗的氣氛中帶著顯而易見的壓抑。
知曉他們被抓的前因後果,尚流浪默然許久,忽然發狂,暴怒如一頭狂躁的獅子:“我要見夏瓊枝!”
沒過多久,負責看守他們的馬獸將他帶了出去,徒餘鄧肯和盛青茗四目相視,臉上盡是擔憂的神色。就在十幾分鍾前,曼辭也被幾個聲稱是阿道夫手下的馬獸帶走,至今毫無消息。
此時,被黑綢布遮住視線的牢籠左擺右晃。困於其中的曼辭緊闔藍眸,憑借移動的軌跡和灑落的灼熱光線,判斷自己身處何處。
忽然間,牢籠似被送進一個隱秘的通道中,‘哐哐’幾聲,機括啟動,黑布籠罩下的牢籠向前移動。
她抿了抿唇,壯著膽子揭開黑布一角。除卻有些刺目的光線,杏仁落入一條幽深的廊道,途徑的月拱門一道接著一道。
黑布‘嘩’地一聲掉落在地,牢籠四分五裂。藍眸微眯,旋即映入一座古色古香的仿清院落。如鬆濤般的竹林蕭蕭,颯颯作響。
曼辭娥眉皺了皺,掩著胸口輕咳幾聲。不遠處的小橋淌過潺潺流水,形狀各異的假山如雪原般林立。還有不遠萬裏引入的氤氳溫泉,泛起的水霧髣髴天界的瑤池仙境。她不斷凝眸掃向各處,對院落的一草一木陡然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覺。
是‘清府’!
這兩個字剛冒出腦海,一悠然似花瓣嬉戲於水上的清潤聲落入她的耳廓。悅耳動聽的古箏沁澤聲餘韻悠長,撥弄的宮、商、角、徵、羽五音,音色薄如蟬翼,砉然聲潤優美。
曼辭沿著傳出輕盈聲線的廊廡前移,動作不疾不徐,沉靜的藍眸如悄然流動的水波,波瀾也不驚。如此清雅如雋的音律,在罩了層‘清府’外衣的馬族部落悠揚響起,讓她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警惕。
古箏清音戛然而止,細影映落廊道盡頭的一間小屋。
“曼辭小姐,這邊請。”
一頭渾身雪白的馬獸,落後數步,毫無預兆出聲,打斷曼辭欲推門而入的動作。
菱紋門扉上罩了一層細薄的赤紅窗紗,一室整潔。珠簾隨風擺動,彩珠相交時發出的聲線如同兩個瓷杯相撞發出的盈盈悅耳聲。一道微弱的光線斜射進浮動的碧色簾幔,更加深了陰冷清寒的既視感。
一人一獸繞過形色各異的假山,凝眸遠眺,湖中立了座靜心亭。雙腳輕柔踩在蕩漾的水橋中,銜接的木板之間弧度高低起伏,水波粼粼散開。兩側的荷葉自由生長,葉寬而薄,仍舊泛著青翠欲滴的濃密綠意。
行至一半,湖中已漂浮起輕淺的薄霧,氤氳朦朧,似誤入傳說中的蓬萊仙島。
曼辭每走一步,都像是踏著漫長五十年的悠悠歲月,潛藏在記憶深處的回憶,如同傾倒的山河般一股腦兒悉數湧過來......
一細長的檀木桌上,博山香爐薄霧嫋嫋,似白鶴展翅飛騰於空。凝玉鎮尺鎮住一方宣紙,一杆紫毫筆從右往左,徐徐勾勒出娟秀又精致的字體。
“真沒想到,曼辭小姐雖是外國友人,卻擁有一手別具一格的書法造詣。你說對吧,金先生?”
“好字,寫得好。”
尚流浪從瞌睡中驚醒,自顧自捧場拊掌叫好。
夏瓊枝:“......”
時值三月,碧綠的清荷已冒尖頭,湖麵水波蕩漾出粼粼的光澤。
亭台沿壁處,持立長軀的金逸崧雙手負於身後,一雙深邃幽眸垂落,陷入沉思。曼辭抿了抿唇,一瞬不瞬凝視著那道似垂落如泰山般沉重的背影,不自覺想起起納蘭性德的一句詞---我是人間惆悵客,而非人間富貴花。
“在感慨如何從自己的萬裏江山中尋找靈感嗎,金大攝影師?”
略帶調侃的玩笑落入金逸崧的耳中,如同一塊大石掉落平靜無波的湖麵,激起千層浪花。墨眸微斂,向來不喜打擾的性子因為她而再次破例:“曼達琳小姐說笑了,‘清府’方圓不過千裏。至於靈感,順其自然就好。”
“你在逃避我的問題。”
“比如?”
曼辭迎著楊柳浮動的微風,淺淺一笑:“流浪說,‘清府’一草一木、一磚一瓦的規模,都是你親手設計的,從不假手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