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兒......”
白羽輕柔拍打著我的肩膀,眼角滿是心疼。
正扶著欄杆,動作遲緩站起來的路博文滿臉不悅:“清兒,不許你這麼貶低自己。”
“可即便如此,我也不會放棄!”我咬了咬唇角,對上他琥珀色的深邃眼瞳,“我一定會向你證明,七百分對我來說,不成問題。可我也想告訴你,不要憑成績就斷定這個人的一生。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即使這個在這個領域裏我不能發光發熱,我依舊可以在其他領域裏收獲屬於我的天地。”
汗水浸濕我的手掌,我低垂著腦袋:“我說完了。”
然後不再理會其他人的眼光,如離線的箭般飛快下樓。
接下來,我重新調整了自己的學習計劃,從最基礎的章節開始。九九乘法表不會就背,公式記不住就背,看不懂英語句式就練單詞,累到頭暈目眩就喝茶.......總而言之,就是不許自己放棄。
我不知道自己在較什麼勁,我隻知道,這扇門是我打開的,不論迎麵而來的是魑魅魍魎,還是飛禽走獸,我都要勇敢去對抗。我隻知道,我不想被人看輕。
尤其是他!
“你這混小子,看看把清兒都逼成什麼樣了?”
書房的門縫漏出幾淺白的光線,映照在尚流浪關切的臉上,心疼之餘,開始指摘自己的兒子。
拿著水杯恰好經過的尚峻茂,頎拔的身軀如同衣架子般,撐起一件米白色的休閑服,可他連眼神都沒給自家老爹,徑直下樓。
“喂喂喂,我跟你說話呢,你聽見沒有?”
尚流浪意識到自己拔高的嗓門,趕忙壓低聲線,匆匆沿著長梯追了下去,“要不,你像上次那樣,給她補補課?”
“不必。”
溫水與透明水杯濺起細密的水花,沾在杯壁上,又沿著紋路往下滑。他仰起頭,喉結在上下滾動中,逐一灌進滋潤的水澤。
這句話,可將尚流浪氣得不輕:“你這固執的脾性,還真跟當年的我有得一拚。”
“嗯,彼此彼此。”
“......你難道聽不出來,我是在諷刺你嗎?”
尚峻茂隻淡淡一笑:“諷刺人都帶上自己,我這個父親還真是與眾不同。”
“......”
“對了,”上樓前,他偏轉視線,映落在杯中的光線蕩漾著細密的光澤,“你別去妨礙她,有些事情,她需要靠自己才能成長。”
沒人能幫!
尚流浪再次被他噎得無語,有誰家的兒子會這麼對自己的父親說別去妨礙別人的嗎?
考試當天,我對著鏡子做了無數次深呼吸,手握上門把,伸頭探了出去。走廊四周空蕩蕩的,他應該去學校了吧。
嗯,一定是的。
“Surprise!”
我嚇得尖叫一聲,捂著胸口對上舅舅泛著亮光的眼睛,無可奈何道:“舅舅,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這不想著替你緩和一下緊張的情緒嗎?怎麼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我端著眼,上下掃了掃,忍不住撲哧一笑。這個舅舅呀,在熱烘烘的天氣,為了逗我開心,特意穿上一套粉色的玩偶套裝。替他擦了擦遍布額間的汗水,眸光晶瑩:“嗯,很驚喜,很意外。”
“來來來,大舅舅今天刻意為你做一頓‘勝利荷包餐’,保證讓你一掃之前的陰霾,奔向勝利的重點,向七百分進軍!”
我翕了翕鼻尖,視線下移,頓時開始石化。對於擅長黑暗料理的人來說,千萬別期盼有任何奇跡的出現。手忙腳亂拎起書包,咬了口三明治,又、又是蛋殼......
“清兒,別著急呀,這些都還沒嚐過呢。”
“那個......我快要遲到了。”
肩上的力道忽然減輕,雙肩包滑至另一長臂中,順勢一背:“一起出門。”
有多久沒到這個聲音了?
我舔了舔唇角,曾幻象過無數個他對我說出這番話,如今的餘光隻敢停留在他的校服邊緣:“我......”
“行行行,你們快出門吧,不然真會遲到了。”
尚流浪一手一個推搡,嘴角的笑意如同此刻正在冉冉升起的陽光,光澤萬丈,“晚上也要一起回來。”
嘭,大門被他幹脆利落闔上。
我摸了摸鼻尖,朝他指了指:“書包......”
“別動。”
他忽然靠過來,細長的光線映落晃蕩飄動的樹梢,在他腦後灑落。我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粗糲的指腹緩緩撫上我的唇角,撥掉沾染在上麵的蛋粒。
近在咫尺的距離!
淺薄的呼吸襲上我的鼻翼,縈繞在彼此的耳邊,這一瞬,歲月的流年好似靜止了般,那些此起彼伏的蟬鳴聲就這麼成了擺設。
“還有---”
大門被拉開,幾欲脫口而出的話就這麼被哽在了喉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