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一惱,憤憤然道:“他這是什麼意思?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我輕歎了一口氣。
這荒山野嶺,也就隻住了他這麼一戶人家,日日孤獨與寂寞相伴。自我們出現後,他有了說話的人,雖隻是與白羽鬥嘴,卻也樂在其中。知道我身上有傷,恨不得將家裏所有的好藥送上,每日燉的湯也都是大補。如此心思單純的男人,的確少見。
冬末春寒,霜露也帶了不少涼意。楊柳低垂,沿著風兒在空中胡亂擺動。
“清兒,咱們先歇一歇。”
走了不到幾裏路,我額頭上的汗珠好似下雨般滾滾而落,很快便汗流浹背。
白羽替我係緊身上的豹紋外袍,有些自嘲道:“之前還嫌它們礙手礙腳,現在卻不得不依靠它們來保暖。”
話落,又走到不遠處的小溪旁,掬水洗了把臉。
“喲,何處來的兩位小娘子?這模樣長得可真標誌,好似天仙一般。”
我們出門時特意裝扮了一番,全身都是男子的裝束,怎麼一下子就被眼前這個淫頭淫腦的男人給識破了?
這家夥的眼睛,從剛開始出現到現在,就沒離開過我們的胸口,笑得淫穢又放浪:“美人兒,不用掙紮。此刻從了我,日後保管你們吃香的喝辣的。”
覆蓋在其頭上的癩瘡疤隨著他的靠近而愈發明顯,好似遍布補丁的衣服上又被扯破了一角,難以縫補。
“你再過來,別怪姐姐我不客氣了!”
“這個美人兒性格辣,我喜歡。”
“我呸!”
白羽將我擋在身後,與那家夥糾纏。雖說男女力量懸殊,可她畢竟是從小就在社會上混的人,自然有一套對付壞人的拳腳功夫。
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男人陰沉著一張臉,掏出腰上的彎刀:“臭娘們,敬酒不吃吃罰酒!”
“白羽,小心——”
在我驚呼的刹那,那把尖銳的彎刀揮向了她,我想也沒想,徑直將她擋在身後。
可……預料的撕裂感沒有來,倒是白羽神色慌張的檢查我的身體。
緊接著,這個家夥兩眼翻白,在我們麵前暈了過去。他的身後,是手持如腦袋般大小石塊的某個人:“嚴格!”
此刻,他朝我們哼了兩聲:“兩個惹禍精。幸好俺機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而後,嚴格從不知哪裏弄來的一輛驢車一路互送,表麵上是說有事進城,實際上都明白他是不放心我們。
“話說回來,你是因為哥哥在京城,所以才來的吧?
我點點頭:“他說過要帶我回家的,他從不會食言。”
“你們家住何處?”
白羽看了我一眼,反問他:“聽說過‘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句話嗎?”
“那當然。”
“我們就是江南人。”
嚴格忽然勒住了手中的麻繩,回頭,朝我們露出一個難以言喻的表情:“此話當真?”
“廢話,我們有騙你的必要嗎?”
石板車恰好經過好幾個水泥坑,上下顛簸,將車前的嚴格朝上拋擲,可他似乎在沉思著什麼,忽明忽暗的日光打在他身上,透著一抹淒愴的色彩。
很快,我們經過重重關卡,終於進入了這座恢宏一時的京城。在這滿漢共存的清朝裏,即將上演著一代又一代的傳奇——康熙、雍正、乾隆……
我靜坐在驢車那雜草堆積的草堆中,一張陌生麵孔突然闖入我的腦海,死狀極其可怖與殘忍。我捂著胸口,被這毫無預兆的一幕嚇得唇色蒼白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