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一章、東風回首不勝悲(1 / 2)

“打擾一下,請問,你們帶我出來是?”

尷尬,忙著揭短和反揭短,忘記旁邊還有一個人。

我重新理了理思緒,朝她笑了笑:“芙德姑娘,你就是那日被萬蝶簇擁的宮女吧?”

芙德臉上一僵,卻迅速斂去,快得讓人猝不及防。

“是路博---是路公公讓我們來找你的,對於那件事---”

芙德一把拂開白羽的手,言簡意賅:“該說的我都已經說過了,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你還不能走,”白羽將她攔在門檻邊,“明日就是中秋,路博文為了不連累你,決定將一切罪責攬在自己身上。可你明知道讓你吸引蝴蝶的不是那朵七彩花,為什麼就不願意出來解釋清楚,而任由謠言甚囂塵上?”

團壽夾襖在她手中揉搓出了一團褶皺,唇色開始泛白:“我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

“是真聽不懂?還是不願聽懂?”

我走到芙德麵前,用剛才沾濕半寸的淺色巾帕伸向她抹了香灰的臉上,被她側身躲開:“你想做什麼?”

我笑了笑,動作一旋,開始擦拭臉上的灰膏。漸漸地,臉上的肌膚從土黑到蠟黃,再變得如霜雪般潔白清透:“這才是我原本的模樣。從沒想到還會有人跟我一樣,為了在這個深宮內院活下去,不得不日夜戴著這一假麵具。”

“不!我給你不一樣!我---”她抿了抿唇,似經過了一番掙紮,終於決定鬆口,“要我怎麼幫他?”

“你沒聽錯,富察侍衛稱他為納蘭大人?”

我點點頭,露在空氣中的手背忽覺涼涼的。

下雪了。

如棉絮般的雪霰子從天而降,飄飄洋洋的打著轉兒,好似一片葉子,輕柔灑落在地上。一朵、兩朵、三朵......雪霰子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密集。

耳邊,是路博文恍若劈開千年獨木般的猜測聲:“你說,這個納蘭大人,會不會就是納蘭容若,那本《納蘭詞》的作者?”

袒露在廊道外的手臂忽然接住一捧雪,冰冰涼涼的,原本這是樹梢枝頭凝聚在一起的傑作,卻因枝丫細瘦,無法承受它的重量後,便落到了我的手中。

寒風凜冽,狠狠刮在我的臉上。旗頭歪斜,帶了些滑稽。因少了那件不知被我遺失在何處的氅袍,將本就細瘦的身子顯得更加纖弱。

納蘭大人等於納蘭性德,葉赫那拉氏,子容若,亦是婉麗淒清、哀約纏綿的《納蘭詞》的作者?

我嚐試著拚湊出他的容貌,天姿超逸、悠然塵外......又憶起在他身上發生的事件,文武兼修,十七歲入國子監,十八歲中舉人。康熙十二年,因病錯過殿試......思緒不停在翻飛,如同兩股勢均力敵的力量在敵對衝擊著,整個頭腦著一番淩冽的風暴。

“凡夕月,每年秋分酉時祭;遇醜、辰、未、戌祭,餘年譴大臣攝祭,玉用白壁,禮神製帛一,色白,牲用太牢,樂六奏,用光字,舞八佾。”

---《大清會典》

中秋宴當日,夜幕降臨整座巍峨灼亮的紫禁城,皎潔的月色盈盈灑落,月影清輝中,披著滿地光澤。

鎏金龍紋套衫的康熙,眉目沉肅,身形俊拔走在隊伍的前列,不疾不徐拾級而上,案台處擺滿祭祀月神的牲頭和水果等。他手握著佛珠,雙手合十默念幾句,隨後接過一旁祀師遞來的貢香,畢恭畢敬朝月神行禮。

距離他身後數米遠的,是後宮的嬪妃們。再後一些,則是朝內的肱骨之臣。各個沉眉肅目,恭敬泰然。

“禮畢,奏樂---”

在這普天同慶的日子裏,融入了多種元素的鳴月或如流水或氣勢高亢地在空中遊走,纖步曼妙的女子開始獻舞。

九天至尊高座,太皇太後在一側與之而平,其下為皇後,再下玉階,則為眾嬪妃。

“怎麼今日不見清兒?”

馬佳氏懷中抱著乖巧的女兒,側身詢問湘雲。

湘雲前後左右掃了一圈,還沒講話,倒是鎖珠搶著插了句嘴:“何止清兒,白羽也是。這倆人從今日一早就沒怎麼見過人影,估計初入皇宮,沒見過這麼熱鬧又恢宏的場麵,到處逛去了吧。”

馬佳氏與湘雲對視一眼,忍不住勾了勾唇:“今日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嗎?咱們這一向得理不饒人的鎖珠居然在為別人說話。”

鎖珠臉上一紅,急忙否認:“我哪有?”

“好好好,你沒有。”

湘雲打趣著附和了句。

此時的皇宮一隅,路博文捧著那束虞美人,額頭不斷在冒汗,還自我安慰道:“一定會沒問題的一定會沒問題的......”

“你這麼做,隻會讓自己更緊張,”白羽一把奪過他的虞美人,朝各片花瓣都戳了兩下,聳聳肩提醒他,“不是七彩嗎?怎麼少了一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