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放下手，眼眶卻氤氳起來，好似有什麼東西在不斷撕扯著我的心，疼得無法呼吸。
尚峻茂意識到了自己不可控製的衝動行為，漸漸放緩動作，撳住我的後腦勺：“抱歉。”
這兩個字，徹底摧毀了我的理智，眼角噙著淚，怒意推來他：“你不就是仗著我喜歡你，才這麼肆無忌憚嗎？是不是隻要其他女孩子也這麼直白的表露心意，你也會這麼對她？”
替那個人收拾爛攤子，教她功課，輕柔替她綰發，不斷吻著那個人纖細的脖子，還有親密無間的擁吻．．．．．．
對於我的質疑，得到的卻是一記不輕不重的爆粒子。
陰影隨即而下，他幾不可聞歎了一口氣，麵容裏盛滿無奈：“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我一瞬不瞬看著他，沉邃墨眸裏染滿了滿天星辰，而星辰拚湊出來的，居然是我的模樣。
所以．．．．．．
我又忍不住緊張起來，揪著手指，又激動又探尋著：“你．．．．．．也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他別過頭：“錯。”
多麼別扭的一個字，可某人的耳後根卻紅得一塌糊塗。
你的謊話，我才不信。
頭頂的烏雲微微散開，垂落地平線上最後一縷金光。
興奮溢於言表，髣髴找了許久的東西忽然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突然跑了出來，將你融化得滿臉淚痕。
我一把撲進他的懷中，像隻毛茸茸的小狗般蹭著他，暫時將他這種擰巴又嘴硬的行為稱作傲嬌。喜歡了多年的人突然也喜歡自己，這種感覺，隻可意會，真心無法言傳。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垂下眼睫，大掌環住我的腰際，緩緩收緊，嘴角逐漸上彎。
淅淅瀝瀝的陰雨，終於在暮色四合後，迎著夜晚的涼風從天而降。
“寒雨夜風，最是傷身，陛下還需多多保重身體。”
馬佳氏動作輕柔替康熙解下淡黃龍紋的披風，撚出一塊絲帕，體貼擦拭不小心灑在脖頸間的水珠。霸氣淩厲的龍身長靴輕柔步至一旁的搖床，燈光柔和了眉宇：“榮憲這幾日可好？”
“愛吃喜鬧，翻個身子比誰都靈活。這些日子，總愛抓著太皇太後賞賜的粉紅狐狸掛飾，誰也不肯給。”
“可會喊人了？”
“陛下若想知道，待榮憲醒了，自己試一試便知了。”
一問一答，兩人好似尋常夫妻般的閑聊家常，驀然有種寧靜又平和的感覺，暫時不用理會朝堂上的爾虞我詐。
馬佳氏替他揉捏著額際兩側的穴道，動作輕柔。白皙如玉的纖指忽然被他攥住，批閱奏折的指腹在她的手背上摩挲，喉頭一片梗塞：“辛苦你了。”
馬佳氏驀然一愣，忍住襲上鼻尖的熱意，未置一詞，靜靜地陪著他。
不遠處，狀如白鶴的香爐浮散出縷縷又細又長的薄煙，圍繞著跳動的淺暈燭光，朦朧了時光。雨水沿著廊簷不斷垂落，天穹晃過幾下閃電，濃霧深深，浮在空中，雨幕氤氳。
“皇上，高太醫求見。”
顧問行的聲音從室外傳入。
馬佳氏下意識朝光線中的康熙看了一眼，這才後知後覺，心頭好似打翻了五味瓶般，酸甜苦辣鹹，一應俱全。可她還是得強裝著什麼都不知道，聲線平和：“這是．．．．．．”
“那個叫清兒的二等宮女還沒有醒？”
康熙呷了口熱茶，狀似不經意開口，湯水隨著他的晃動而不斷蕩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