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碰她一根頭發,我就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震懾力十足的聲線好似箜篌餘下的磅礴沉音,在她耳邊陣陣回響,心弦發顫。
尚峻茂一身斕墨色的團領袍子,映襯俊拔修長的身軀,寬肩窄腰,持劍正立,上方的光圈灑落,映照著凜冽又傲然的姿態,好似一顆璀璨耀眼的明珠。鼻翼間的氣息微喘,驀然激起內心深處的一抹情愫。
他曾對我說:如果是來見你,我會用跑的!
“怎麼?以多欺少?”
齊憶瀟笑裏藏刀鬆開長鞭,暗藏著的力道震了我一下。整條手臂發麻,踉蹌著後退了好幾步。
一健碩有力的臂膀摟住我的腰際,長劍在空中淩厲旋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傷了齊憶瀟的肩胛骨。
他惡狠狠咬著牙:“你們,都給我走著瞧!”
“別追了。”
我拽住尚峻茂的衣角,身體止不住地搖搖欲墜。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褪去我的鞋襪,整個腳背大半片烏青,腫得像極了一座高高隆起的山峰。
他攥住我的手:“別撓。”
“可我癢……”
他輕柔觸了下紅腫的地方,視線前移,問我:“腳趾怎麼回事?”
我看了下小半片指甲蓋有些泛黑的大腳趾,忍不住向他訴苦:“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起初我還懷疑是黑指甲,擔驚受怕了好幾天,沒看到它擴散,這才放心下來……”
“笨。”
“我哪裏笨了?”
“哪裏都笨,”他眼皮都沒掀,“尤其是腦子。”
胸口頓時堆積起一股憤憤不平的氣,戳著他的手臂傲嬌道:“笨又如何?你不是正喜歡?”
他看了我一眼,黑如曜石般的雙眸帶著警告,好似再說:女人,你給我收斂些!
我偏不!
雙手撐地,縮短我們之間的距離。調皮地朝他吹了口氣,還故作得意道:“你還說,隻要是來見我,就會用跑的。”
我笑著摟住精瘦的脖子,抵住他的額頭蹭了蹭:“所以,你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我的呢?是因為我鍥而不舍的追求?還是因為我長得好看?”
他忽然盯著我,忍俊不禁一笑:“就你現在這黑不溜秋的模樣?”
“不許轉移話題。”
指腹忽然戳了下我的腳背,饒有興致看我蹙眉:“腳不疼了?”
算了,不逗他了,雖然心頭仍有股置身夢中的感覺,可既然已經追到手,以後有的是機會撩他。
纖細的藕臂在空中揮動,朝他撒嬌:“還不抱我去醫館?”
他幾不可聞歎了口氣,一把將我橫抱。還沒走兩步,就聽到一個輕飄又支吾的聲音:“那個……”
聽聲音,我這才後知後覺,是那個早已被我遺忘在不知名角落的嚴格:“你回來了……”
心虛虛地朝他一笑,瞥見他手中的草藥。
他什麼時候回來的,看他下巴快要掉到地上的模樣,耳後根也紅了不少,不會將我們剛才的對話都盡收耳底了吧?
在我抓耳撓腮又忍不住找地縫鑽的時候,某人已神色平靜接過他遞過來的草藥,道了聲謝。
“馬大人……關於我父親的案子……”
邁出的長腿頓了下,丟給嚴格四個字:“事在人為。”
“那……能否讓我也加入進來?我保證,不會幹擾你們查案。”
我看了眼迫切的嚴格,又落回到峻茂哥哥身上。
他似乎早有所料,側過頭,偏轉了視線,神色冷峻問他:“你會什麼?敏銳的觀察力?高超的功夫?還是不怕死的精神?”
嚴格沉默了許久,始終未置一詞。
話雖有些過重,卻也是不爭的事實。一起謀殺案的發生,其背後必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倘若因為忽略掉了一個細小的點而讓真正的凶手逍遙法外,那麼隻會讓更多的人受到傷害。
更何況,這還是一起陳年舊案。
氣氛驟然降至冰點,趁這兩人還未成為冷冽的冰雕,我下意識喊了聲:“疼——”
然後……
剛才還敵對的兩人,一說一動,將摩擦得細潤的草藥敷在隆腫的腳踝上,輕柔按摩。
趁此刻,我充分發揮病人的優勢,弱著聲線問他:“聽人說,東郊這裏發生了命案?”
察覺出我的意圖,某人朝我使了個眼神,我頓覺整個後背涼嗖嗖的。反倒是不清楚我們相處模式的嚴格,抻長著脖子欲聽下文。
對於他這模樣,我有些於心不忍,便硬著頭皮提議道:“要不我們再去案發現場看看?”
“不怕晚上做噩夢就盡管去。”
受傷的腳踝被他一撳,疼得我齜牙咧嘴,卻還是死強著嘴:“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噩夢什麼的都是浮雲。”
山林間的林瀟如鬆濤般擺動,光影重疊。天高雲低,好似伸手就能觸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