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出生,身邊無數人都在無情地嘲笑她,說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傻子,同齡人欺負她不會講話,時常拿石頭扔她。就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整日拿著皮帶,一有不爽就抽她,什麼難聽的話都從嘴裏脫口。
畏畏縮縮活了二十多年,倘若不曾見過光明,她本可以忍受黑暗。可當他從遠方走來,給予了她一片光明時,為了這一刻,她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當她得知他為了一個叫曼達琳的女人殞命之時,心頭的白月光瞬間支離破碎。
怎麼可以?
她如此珍視又尊敬的男人,竟為了一個不值當的女人,失去了寶貴的生命。
憤慨席卷全身,為了替他報仇,她接受了庚老頭喪心病狂的建議,經受著融骨重塑的試煉,以異能者的身份,向那個叫曼達琳的女人發起挑戰。
可沒想到最後,曼達琳選擇了以身淨化宇宙。她死了,還有她的女兒。
齊永說過,隻要將金蕊清體內的、由虞美人之花衍變成的幽藍血液提煉出來,就可以救活鄧納蘭。
隻是沒想到這個金蕊清體內的異能如此強大,竟將他們帶到了這個朝代,也見到了他——少了瘢痕,清潤謙和的姿態,與她初見鄧納蘭之時,一模一樣。
她的心頭,頓時落下一個主意。
隻是還沒來得及實施,就被尚峻茂接二連三的阻止。沒想到此人,雖中了她的迷幻異魘,體內的能量卻不斷與她正麵交鋒。要不是無法搜尋到他藏匿軀體的地方,她早就一刀結果了他。
在她將死未死之際,齊憶瀟將身體殘敗的她帶到了此處,又從東郊取走當初她落入這個朝代時的藏匿起來在槐樹下的最後一縷魂魄。他再次提出合作的建議,條件是,她必須成為供他差遣支使的奴隸!
隻要能活下來,隻要能與鄧納蘭在一起,奴隸於她而言,都不過如此。
“公主殿下,蜜餞在這裏。”
“還有膏糖和雪梨汁。”
“慢著走,都是你的。”
……
我托住和碩細軟的手臂,讓她學著一點點朝著自己想要的東西靠近。
看著她從一個呱呱墜地的小團子長成今日這般愛鬧愛笑的模樣,心頭自是感慨萬千。憶起馬佳氏對她思慮的種種,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啊。
倘若父親母親並未離開我,他們是否也會為我的成長牽腸掛肚,是否也會為我的生病而徹夜難眠,是否也會為我發出的第一聲呼喚而淚流滿麵,是否……
“人生沒有那麼多假設,但是在我麵前,你可以放緩成長。”
尚峻茂在送我回宮前,緊緊將我抱在懷中,喉結滾動,每發出一個音節,都像是堅不可摧的磐石般,在我心底落地生根。
刹那間,我釋然了,又忍不住上彎唇角。不愧是我的峻茂哥哥,連我多愁善感的一麵也想到了。
“你們聽說了嗎?”
“什麼?”
幾個宮女手捧祭祀用的貢品,從禦花園中走過,湊在一起交談著。
“昨夜,有人夜襲大理寺,還砍傷了好多衙差。”
“誰啊,膽子如此之大?”
“不清楚。聽說那人的功夫和計謀都極其了得,故意引馬大人去了北郊的壙穴,用機關將他困住,漫天的飛箭嘩啦啦射了過來……”
“然後呢?”
悄無聲息的手掌箍住說得繪聲繪色宮女的的肩膀,嚇得立在她身旁幾個人渾身觳觫。
滿心的焦灼已使我亂了方寸,眸色染滿擔憂:“回答我的問題!”
“就……今日卯、卯時……有人、人看到、到……大理寺的人抬、抬了一個渾身血淋淋的人……回、回府……宮中的太醫……今日都去了馬、馬府……”
不止如此,連皇上都派了好幾撥人前去慰問。
我的心,止不住往下沉。慌亂的眼眸髣髴被卸掉了鑲嵌的鑽石,黯淡無光。
“清兒,等下還要去尚宮局,你上哪裏去——”
湘雲的呼喚,早已被我驚恐的情緒甩得老遠。
“少夫人,您又覺心悸了?”
阿懋端著一碗鱈魚粥,臉上掛滿愁容。
盧沛辭緩了好半晌,慘白的麵容才勉強恢複一絲血氣,問她:“你還記得妙茵寺裏發生的事情嗎?”
阿懋說,那日她們去妙茵寺替夫君祈福,為了表示虔誠和敬意,她是三步一跪五步一拜進了大殿,後因疲勞加體虛,便昏了過去。
醒來後,卻多了心悸的毛病。
“少夫人,這個問題您問了不下百次了。”
阿懋瞥見不遠處靠近的清雋長軀,瞬間捂嘴偷笑,福了個身後快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