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起勇氣抬眸,卻對上一雙冷冰冰的瞳孔:“愣著做什麼,跟上來。”
是我的錯覺嗎?
我怎麼感覺他剛才看我的眼神,有一閃而過的溫柔淌過?
顧問行甩了兩下拂塵,緊接著催我:“別發呆了,快跟上。”
我哦了聲跟上去,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絲毫沒有留意到我身後兩道充滿嫉妒的視線。
“從以前的我真是瞎了眼,怎麼會引你這頭狼入了,還與你互稱姐妹?”
納喇氏人氣不打一處來,嘴上也開始不饒人。
德清撣了撣衣裙上沾染的露珠,卻很快被它浸濕了:“不論你信不信,我從沒想過要加害胤褆。還有,看在曾經的情分上,我最後提醒你一句,不要動金蕊清。”
迎麵的寒風越來越冷,好似將整座冰山都砸到了臉上。
我絞盡腦汁琢磨著如何讓這位性情不定的皇帝減輕對我的懲罰,一不小心沒刹住,撞上了一個硬邦邦的後背。幸好湯藥被我護在懷中,沒有灑出。
“進去吧。”
他忽然來了這麼一句。
我:“......”
難道,這裏就是傳言中動用十大酷刑的地方?我抻長著脖子,帳幕被遮得嚴嚴實實的,什麼都看不到。
不過為何它背後伸長的大樹如此熟悉?
視線再往下移動,帳頂處掛了一株虞美人,幽藍色的花瓣漂浮著,如同一座燈塔,不斷為夜航中的船指引方向。
是峻茂哥哥的營帳。
我顧不得向他道謝,抱住手中的湯藥,還溫熱,迫不及待舀起一勺,小心遞到他的唇邊。可他似乎也同我一般,對這黑乎乎的藥湯並不敏感,半點也喝不進去。
“果然是物以類聚。”
這一句輕飄飄的風涼話,當然來自那個稱自己很忙卻又死賴著不離開的康熙爺。
我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又一口藥湯從他的唇角流出來,我趕忙替他擦幹淨。
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我下了個決心,仰頭喝盡瓷碗中的藥湯,俯身覆上幹澀的嘴角,學著他曾經教給我的動作,撬開他的牙關,一口接一口地將苦得一塌糊塗的中藥強行灌進他的喉嚨中,
康熙:“......”
驚魂甫定,胸口在劇烈翻湧,滿口皆是醋意:“簡直不堪入目。”
我擦了擦嘴角,絲毫不理會他是一國之君的身份:“那就別看啊,不知道非禮勿視嗎?”
他被我噎住,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答。
對了!
我從貼身袖口中掏出那個紋繡著虞美人的清瀾色香囊,鄭重係在峻茂哥哥的腰間:“我在裏麵折了很多千紙鶴,就如當年祈禱你拿下全國競賽冠軍一樣。所以,你一定要好起來,一定要!”
本就打翻了老陳醋的康熙,在見到虞美人香囊的那一刻,瞬間炸裂了:“顧問行,德貴人給朕繡的香囊呢?”
無奈被牽連的顧問行哆嗦了幾下,硬著頭皮回答:“回稟皇上,正、正係在您的腰間。”
“不虧是朕的嬪妃,不僅舞技了得,繡工還是天下一絕。看看著栩栩如生的麋鹿汲水圖,金絲勾纏的線條,這精致的用料......比起某些人的拙劣手藝,不知優秀了多少倍!”
一番盛綻,卻察覺得不到一星半點的關注。康熙氣血翻湧,冷不丁朝落後幾步的顧問行嚷了聲:“去告知德貴人,朕今晚在她那處安寢。”
耳膜被震得快要碎裂的顧問行不敢掏耳朵,俯身退下。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