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七章、淒涼別後兩應同(1 / 2)

日升月出,星河流轉,禦書房內一片燈火通明。

“皇上,該用膳了。”

伏案忙碌的康熙停住了手中的動作,狼毫筆尖上的朱墨不早不晚,映紅了奏折的一角:“入夜微涼,稍有不慎可有寒氣入侵的危險。”

顧問行領會了康熙的意思,旋即退出禦書房外,對我苦口婆心道:“馬藺如三番四次挑戰皇上權威,做事又欠缺周密的考量,皇上仁慈,本不打算與其計較,可他還是得理不饒人。這些事情,足以證明此人性情不定,又極易衝動。清兒姑娘,你還是別再為這種人浪費時間,回去吧。”

我冷冷睨了他一眼,為峻茂哥哥辯護:“他的IQ和EQ都是雙高,待人接物都是彬彬有禮,從未有過半點僭越。遇事沉著冷靜,絕不會犯衝動的毛病,顧公公如此信誓旦旦的剖析,我倒是很想問一句,究竟是什麼樣的事情,逼得峻茂哥哥忍無可忍,三番四次挑戰皇上的權威?”

“你這丫頭,怎麼強得跟頭驢似的?冥頑不靈!”

“對,我是冥頑不靈,”眼眸透過窗扉,帶著強硬的態度,“所以,請皇上給奴婢一個信服的理由!”

“一國之君,怎需給你這個宮女解釋?”

“那如果是我們呢?”

沉渾的聲音隨著整齊有序的腳步緩緩而來,一群人紛紛跪在我的身側,異口同聲朝禦書房內的康熙陳情道:“臣等懇請陛下,看在馬藺如多年來立下的功勞份兒上,酌情處理。”

白羽緊緊握住我的手:“清兒別怕,我們都在呢。”

喉頭湧起一股暖暖的熱意,好似黑夜中摸索的旅人,忽然從曙光中看到了一泓瀲灩的清湖。

強忍著哽咽,跟上他們的節奏,一聲緊接著一聲,彙聚成了明豔的光澤,撕裂黑翳的籠罩,射向天空的最深處。

康熙猛地甩掉手中的狼毫筆,怒不可遏陰笑兩聲:“酌情處理是吧?顧問行,傳朕旨意!”

不到片刻的工夫,顧問行端持著一份聖旨,在極其複雜的神色中,離開了禦書房。

心頭那抹不詳之事如同洪水般劇烈翻湧著,我強撐起身,跌跌撞撞追了上去。一路到了天牢,突突亂跳的太陽穴猛抽了好幾下。天牢守衛將我們攔在了外頭,無論如何都肯放我們進去。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二品大臣、大理寺卿馬藺如,喪謹失言,毀德棄行,拒不受導,竟欲行刺於朕,心甚痛,涕淚橫流。然,朕念其功績斐然,又曾為民謀福利,特免其株連之罪,七日後於午門行刑,欽此---”

所有的星河在這一瞬間,淹沒在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之中,也澆息了心頭對康熙僅存的最後一抹善意。

“把藥喝了吧。”

我避開白羽遞過來的瓷碗,心懸在半空中,問她:“你將消息送過去了嗎?”

“嗯,兩個時辰前就傳給蘇嬤嬤了。”

兩個時辰,差不多了。

喉頭一陣發癢,嘶啞得了猛咳了好幾聲,托著病體起身:“替我換一下衣服吧。”

今天已過了大半,隻剩下為數不多的五天時間了。

“清兒,太皇太後真的願意幫我們嗎?”

“不試一試怎麼知道不行呢?”

“可你打算用什麼方法說服太皇太後呢?”

我凝眸看向窗欞外,不遠處的一株薔薇花正迎風招展著,枝蔓四周遍布紮手的尖刺:“對症下藥。”

“哀家倒是想聽聽,你是如何打算對症下藥?”

品月色水仙團壽字紋單氅衣映入我的眼簾,著色淡雅宜人,一如孝莊氏的性格,帶著與生俱來的親和力。

摒退所有人後,整個內室徒剩我們二人。

“不是說要對症下藥嗎?怎麼不開口?”

孝莊氏摘下尾指處的兩個顏色清麗的掐絲琺琅指甲,神色淡淡,眼睛卻是看向我這處。

“回太皇太後的話,奴婢在等您存在心頭許久的疑惑。”

“你這小丫頭,”孝莊氏潤了口嗓子,似歎似吟道,“果然非同一般,難怪那麼多人對你愛慕不已,就連那個......”

就連她那個克製力極強的孫子,也逃不開這羈絆的束縛,始終在一意孤行著,誰也勸不住。她知道,一旦問出那個問題,她們二人之間,就會更換了主體。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情深。

一往情深,深又幾許?

終是忍不住,她開了口:“他......應該入了輪回了吧?”

那日夢中相見,她鐵了心與他廝守,縱使不要凡世的性命。可他不想讓她就這麼不明不白的離開,便讓她送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