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八章、半生已分孤眠過(1 / 2)

天牢內

風聲陰寒,獵獵刺骨。一股潮濕又陰暗的陰翳籠罩在牢獄四周,生鏽的鐵鏈刺鼻而粗重,時不時發出一些淩厲的聲響。

啪嗒---啪嗒---

不知從何而來的水珠從斑駁的牆壁上滴落,都被破爛不堪的地板吸收,濕冷寒氣極其濃重。

我跟在一個麵無表情的獄卒身後,沿路上都可聽到鬼哭狼嚎般的聲音,更有甚者,直接撲到鐵質監杆上,亂蓬蓬的頭發上,是猙獰的冷笑:“我是當今皇上,你們誰敢對我不敬,哈哈哈---”

我勉強穩住被驚嚇到的心緒,前方的牢頭忽然停了下來:“你隻有一個時辰的時間。”

越過他的身後,一團暈白的光圈從窗戶傾瀉而下,籠罩在如山嶽般清俊頎長的身影,折射而來的光芒,將我的眼眸填充得緊實如玉。

好似進入了一幅靜止的畫麵。畫麵裏,光線被畫師刻意調低了好幾個度,光縷暗沉,又透著幾抹亮,恰好都映照在單腿微屈的精瘦長軀上。如刀削般的輪廓微微後仰,下頜緊實,鼻鋒線條連成一體,好似一氣嗬成的雕琢物般。

他的眉宇雖淩厲,額頭卻飽滿而充實。呼吸均勻,依據這麼多年對他的了解,此刻的峻茂哥哥,正處於慵靜放鬆的狀態。

我放緩著腳步,生怕一個不小心,就突兀了這幅如碧波潭般平靜祥和的丹青畫卷。

可最後,倒地還是沒忍住。

剛才沒看清,曾經清爽又俊逸的麵容上,此刻浮動著淺青色的胡茬,心好似被錐子猛敲了一下,疼得發顫。

一股清幽淡香的氣息飄入鼻翼,養精蓄銳的尚峻茂霍然一愣,緊實的長臂準確無誤將隔了段距離的我拽了過去,下頜磕上了硬邦邦的胸膛:“怎麼來了?”

短短幾日不見,嗓音竟已不似往日的低沉,好似在砂礫上摩挲過了好幾遍,帶著粗重的沙啞。

“隻要我想來,沒有人能夠攔得住我。”

“自己一個人,不怕嗎?”

“怕就不會來了。”

手臂繞到他的腰後,前後摩挲了下,忍不住嘟囔:“瘦了。”

眼眶不自覺浮滿水霧,這才幾天,就掉得那麼厲害。

胸膛震了震,笑聲依舊,沉了幾分的聲音尤有一股魅惑的力度:“這麼厲害?”

別以為我聽不出這句話裏的揶揄。

哼了他一聲,臉不紅氣不穿回了句:“我的心裏有杆秤。”

“哦?”指腹捏起我的下頜,棱角分明的輪廓上染滿一抹再熟悉不過的笑意,好似坐牢的是別人,而不是他,“我怎麼記得是我逼著你記住的?”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開什麼車?

頂著一張羞得不行的臉,堵住他的嘴:“不、不許再提!”

那夜,他忙活完便將我抱在胸前,忽然一本正經的對我說:“你應該了解一下清朝的疆域。”

我困得不行,一巴掌呼在了他的臉上:“不學。”

再說了,他一個理科生,難不成比我還清楚清朝的疆域?

話音甫落,粗糲指腹攥緊我的手指,從寬厚肩胛往下。等我反應過來時,為時已晚,就聽到吐著薄熱氣息的聲線在我耳廓中飄動著:“這裏是烏裏雅蘇台。”

視線逐漸氤氳,好似被什麼朦朧的東西遮住了我的眼睛,看什麼都不真切。倒是手下感受到的紋理肌膚,隨著‘疆域’的擴大,逐漸在我的腦海中形成了一個立體的模型。

好,那就聽她的,點到為止。惹哭了,懷中溫軟可是要炸毛的。換做以前,她可是求之不得的。

怪他,把這小丫頭寵壞了。

“別蹭了,臉都紅了。”

長臂將我拉開一些,又被我賴了回來。這個男人為了替我出氣,都被關進天牢來了,能不讓人心疼嗎?偏偏那個心眼小得如同針眼般的康熙皇帝,如此記仇,死活不肯饒過峻茂哥哥。

尚峻茂無奈呼了口氣,利落脫掉身上粗製麻糙的囚服,赤著半身,精瘦的肌肉緊實勻稱,朝我挑眉:“還敢過來嗎?”

我紅著臉別過頭,從膳盒中掏出事先準備好的飯菜,朝他招手:“先吃飯。”

天牢裏的飯菜,不是餿的就是硬邦邦的,沒有一點營養。

“這是......你做的?”

他掃了幾眼斑駁木桌上幾份黑不溜秋的三餐一湯,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後,隻笑著揉了揉我的青絲,“挺好的。”

“真的?”我殷勤的遞出象牙箸,夾了塊軟趴趴的豆腐送到他嘴邊,“嚐一嚐味道。”

白羽他們幾個都對這幾道菜敬而遠之,明明還不錯,不知他們在怕什麼,還是峻茂哥哥懂我。

豆腐觸到他的刹那,大掌忽然撳住我的皓腕,一個天旋地轉,五官明晰的輪廓便出現在了我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