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羽人呢?”
耐心盡失,不想再聽廢話,上手撳住門扉,卻被明珠攔住:“清羽公主正在裏頭救治小兒納蘭,微臣鬥膽,請皇上移步書房,以防傷寒浸身,傷到龍體。”
“讓開!”
“微臣,恕難從命。”
康熙眼底的寒冰凝結出了層層冰川:“納蘭明珠,朕命令你,讓開!”
明珠鬆開手,卻是跪伏在康熙身側,濺灑而來的雨水浸濕他圓領胯袍玄衣:“為臣者,這半生為朝廷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可為人父,微臣已愧對容若太多。他正值雄壯之年,理應為朝廷盡忠。上次得祖宗和皇上的保佑,撿回一條命。如今,微臣說什麼也要救活他。為人父母者,皇上必然能感同身受。微臣答應,待容若無恙後,任憑皇上處置。”
就在康熙靜默的一瞬,門從裏向外打開。第一眼見到的,便是尚峻茂橫抱著氣若遊絲的金蕊清。
明珠的心懸在半空中的心再次被提起,神色慌張的發問:“容若怎麼樣了?可有醒來?”
接連甩出無數個問題,尚峻茂神色淡淡,皆視若無睹。明珠朝裏看了眼,幹脆直接衝進去。
“清羽,你怎麼樣了?”
尚峻茂恰好側過身,避開康熙伸過來的手臂:“多謝皇上關心,清兒一切都好。”
“朕帶了幾名太醫,可以---”
“咳咳咳......”我抵著唇咳嗽,不自覺抖了下身體,“冷......想念家裏的被褥......”
“好,我們這就回家。”
大雨還在繼續,廊道兩側的燈籠都被浸得皺巴巴的。康熙目送著和他們離開的方向,這才發覺螭紋遊龍的鞋襪不知何時已經濕透,那股濕意從腳底寒上心頭,冷得徹骨。
“峻茂哥哥,我喜歡你。”
“我不喜歡你。”
“為什麼?”
“沒理由。”
“......”
“還有!”墨點中學的校園廣播站內,逆光而立的中學生,將指腹戳到我的發頂上,“等下去把公布欄裏的東西撕掉!”
那是我花了好久時間寫出來的告白信,天沒亮就進了校園,趁機貼上去的。既耗費了我的精力,又使用了我的體力,甚至還犧牲我的睡眠時間,憑什麼要撕下來?
“你可以選擇不撕,”讀出我內心想法的尚大天才單手插在褲兜上,半敞的鐵門透進一抹光線,打在他已具備清雋氣息的輪廓上,出塵脫俗,“那你再也別想跟我一起回家。”
再醒來時,一室昏暗。隻燃了半盞蠟燭的光源透過虞美人的屏風,點點灑過來。背對著屏風的長影,隨著搖曳的燭光一並映落。我動了下,應該是睡久了,胳膊和脊背隱隱透著酸疼。
想喊他,卻瞥見地板上不停移動的長臂,有些好奇,便小心翼翼挪近他。
是千紙鶴。
各色各樣的千紙鶴。
曾經擺滿筆墨書籍的檀木案台上,散落著奇形怪狀的千紙鶴。它們或單尾長鼻,或頭尖嘴圓......好不容易有幾個看得過去的,卻是黑不溜秋的:“好醜哦......”
折疊的雙手猛然一頓,下一秒,他放下折了一半的紙鶴,看都沒看我,聲線淡淡:“我就會這些,看不下去就你來。”
故意激我?
恭喜你,成功了。
我滿臉不悅坐到他的對麵,拿起一張正方形紙,避開手上的右食指:“看好了。”
三下五除二折好,得意洋洋的在他眼前晃了兩下:“會了嗎?”
“沒看清,再來一次。”
“......”
不是學霸嗎?奧數競賽那些難得會死無數個腦細胞的題目,他不過花了幾分鍾的時間就解出來了,如今折紙鶴這幾個簡單的步驟,對他而言不應該是手到擒來嗎?
“那我再折一次,你仔細看。”
又是一個漂亮的結尾,我滿意的擺出紅豔豔的紙鶴:“這下會了吧。”
“最後一下沒看清。”
“不可能,我那一下是最慢的。”
“我有夜盲,看不清。”
“......”
說得好理所當然,既然看不清,剛才為什麼不早說?
我不情不願起身,堪堪挪到他身旁的位置。還沒坐下,腰間便多了股力道,一個用力,瞬間跌入他的懷中:“別動,讓我抱一會兒。”
溫熱的氣息在我的耳翼間不斷流動,胸膛裏湧動的血液好似遇到了與之匹配的流泄口,逐漸放緩速度,變得均勻平和起來。
我噙了抹笑,忍不住揶揄他:“夫君剛剛還在按兵不動,現在知道主動出擊了?”
“是啊,”鼻翼蹭了蹭我的脖頸,深深汲了一口氣,“誰讓我這位夫人,說不得罵不得打不得騙不得,我要是再不哄一哄,她就該炸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