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千斤般沉重的眼皮緩緩掀開，氤氳淺光中，沙簾落入一道曼妙嫋娜的身影。
納蘭止不住顫了下，腦海中閃過無數幀陌生又熟悉的畫麵，好似跨越山川和河流，邁著堅定的步伐朝他走來。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是前世今生還是莊周夢蝶？
他忍不住伸手，抓住她：“曼辭——”
林夕愣了下，眼眶瞬間被染紅。他記起來了嗎，可她又多麼不願意讓他憶起那些痛苦的時光。
“不，你不是曼辭……”
視線逐漸模糊，將他的意識再次攫住，昏暗朝他席卷而來。
失魂落魄回到房間，林夕撫著青銅鏡中的麵容，鵝蛋臉，清鳳眸，眼睫細長如蜻蜓的羽翼，還有這婀娜多姿的身材，足以迷倒眾生。可偏偏，這副容貌的主人，不是她！
“為什麼！你明明已經死了，為什麼還要來阻擋屬於我的幸福？”
被砸得七零八落的房間裏，光線陰暗，一抹昏紅灑在林夕的眼睛處，猙獰又可怖，“都說母債女還，你們曾讓我蒙受的奇恥大辱，這一次，我會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難得豔陽高照的天氣，簇擁在枝頭的桂花香飄十裏。清香濃鬱，用來做桂花糕著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白羽這麼想著，卻吩咐一旁的侍女：“將它們送回去吧，我不喜歡吃桂花糕。”
“不是不喜歡，而非他做的吧。”
我撚起一塊桂花糕，綿軟鬆香，入口即化，不甜不膩。
白羽也隨我，隻不過玩笑了句：“晚輩什麼時候學會調侃起長輩來了？”
“在我心裏，你就是宇宙第一閨蜜，無人能比。”
“這一點，跟你父母一點都不像。”白羽將湯婆子遞給我，“他們的可比你含蓄多了。”
我忍俊不禁一笑：“我要是跟他們一樣，峻茂哥哥可就成了別人家的了！”
“有道理，你這勇氣可嘉的壯舉，跟我當年追你的父親有得一拚。”
一聽到她提了父親，我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忙不迭開口：“你當年也追過我的父親？怎麼沒聽舅舅提起過？”
“很簡單，因為我移情別戀了唄。”
坦蕩自言，毫無矯揉造作之姿態。
“是……那個長得很像龍照的男人嗎？”
“是。”
趁她點頭的空當，我打鐵趁熱：“能跟我聊一聊他嗎？”
這幾日，我好不容易脫離床榻的束縛，又被龍照纏住，必須得替他打聽關於白羽和鄧肯二人之間的關係。
這個名字於我而言並不陌生，不過此鄧肯非彼鄧肯，他曾是養母洛麗塔的秘書，在白羽發現自己始終被林夕當槍使時，幡然醒悟，與母親稱為好朋友的同時，也與鄧肯上演了一段歡喜冤家的劇情。
隻是可惜，二人最後為了保護宇宙和身邊人的安全，犧牲了自己。
當初白羽也是因為馬藺如喚他鄧肯，才引起了她的注意力。如今，卻忽然拒絕他，此時著實令人費解。
“他不是鄧肯。”
白羽給出了言簡意賅的解釋，可細細一聽，又覺蒼白無力。
我將湯婆子放到她的手中，溫暖了兩個人：“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麼？”
她也能預測到未來，一定是知道了什麼。
“清兒，我……”
白羽話還沒說完，就被匆匆跑進來的人影所打斷：“公主殿下，求你救救小主吧——”
跪在我身前的湘雲眼眶濕紅，眼底淤青，腫了一大片。
我忙將她扶起來，手在觸到她肩膀的刹那，頓時縮了下去，心一凜，曾經被我們笑著肩肉充實的湘雲，此刻瘦得隻剩下皮包骨了。
“先別哭，說下來慢慢說。”
芮芮端了杯熱茶給她，安撫道：“湘雲姐姐，你放心，有夫……公主殿下在呢。”
抿了口茶，發顫的身體這才逐漸平緩，湘雲喘了口氣，聲線還是不甚平穩：“這事，還要從小主從馬府回到宮中說起……”
那日，馬佳氏牽著胤禔下了馬車，身後一隻蝴蝶恰好繞著固倫公主飛旋。一個不小心從車內栽倒，額頭磕破了個大窟窿，鮮血直流。
“固倫——”
馬佳氏抱著哭得聲嘶力竭的女兒，不許任何人碰她們，不論是誰來勸。後來實在沒辦法，湘雲便在大太陽底下，守著一國之君的鸞轎，涕淚俱下跪請。
康熙趕到時，馬佳氏渾身是血，懷中的固倫也奄奄一息。
“玳瑁。”
他喚著她的乳名，一步步靠近。
馬佳氏僵愣著，旋即看向他，嗓音嘶啞：“陛、陛下……”
“是我。”
“我們的固倫……有人要對她下手了……您一定要徹查此事，保住固倫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