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養了月餘,自小身子骨硬朗的納蘭逐漸恢複了精氣神,很快將《通誌堂經解》編纂完成,康熙閱讀後大受感慨,很快委以重任。
“明玉小姐,大人有吩咐,任何人都不準打擾---”
硬闖進來的林夕拂開擋在身前的小廝清風,對著一身月白長袍的納蘭,細語輕言:“容若,我有話對你說。”
納蘭示意清風退下,將手中的字畫卷軸放進狀如豬肚的青釉瓶內:“找我何事?”
撲通!
林夕跪在地上,細長的劉海遮住了她紅腫的眼睛,哽咽中,帶著沉重的懇求:“容若,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此前,你已答應,並非我的強迫。”
“那你能不能看在我照顧你這些時日的份上,留我在府中。我保證,隻要沒有你的允許,我一定不會在你的麵前出現。”
放下手中的畫卷,納蘭深吸了一口氣:“你有大把的鎏金歲月,何必將情義浪費在我的身上?太執著,不值得。”
“值不值得是我說了算的。”
林夕挪到他的身旁,小心翼翼拽住他的衣角,“你是我活下去的意義,除了你,我沒有什麼可留戀的。”
“你是打算用死來威脅我嗎?”
“倘若能動搖你的想法,什麼方法我都願意試一試。”
“你錯了。”納蘭掙脫她的束縛,徑直躍過她,灰蒙蒙的天空灑落幾縷暗沉的光線,“我比你想象中的要狠。”
天色越發陰沉昏暗,好似狂風暴雨前的征兆。可一到晌午,總會冒出刺目又灼熱的陽光,讓人辨不清究竟是仲夏還是初冬。
“這天氣,真是陰晴不定。”
幾個宮女湊在一邊,清楚牆角四周的雜草。人多的地方,自然也會有八卦。
“聽說鍾粹宮的那位,情況大有好轉,你們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我偷偷跟你們說,都不要泄露出去。”一個滿臉麻子的宮女四周環顧了一下,這才悄悄透露道,“是清羽公主。”
“什麼?她不是嫁給了大理寺最鐵麵無私的馬大人了嗎?”
“噓---都讓你們小點聲了。”
又有一個知情者湊過來:“聽說,是榮嬪娘娘身邊的心腹湘雲親自出宮將清羽公主請入宮,偷偷摸摸的,一看就沒什麼好事。”
“陛下至今還未知曉嗎?”
“據說還沒稟告過陛下。”
“未經允許私自入宮,哪怕她是皇親國戚也會追究的。”
“就是就是。”
.......
延禧宮內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很清脆的一聲,是茶蓋猛然摔在茶杯上發出的聲音。
一身牡丹繡絨兔的袷袍裹住恵嬪的婀娜身段,鑲嵌了水鑽的貓眼護甲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清羽此刻還在鍾粹宮內?”
“咱們派去的人親眼看見的,不會有錯。”
惠嬪冷冷一笑,旋即斂眸:“現在什麼時辰了?”
“回小主,該向皇後娘娘問安了。”
“走吧。”
馬佳氏從身心俱疲中醒來,腦海一陣嗡嗡的響聲。想說什麼,卻發不出半點聲音。下意識看下腹部,隆起的弧度讓她的心瞬間靜了下來。
“猜到你要醒了,先喝點燕窩粥潤一潤吧。”
小心謹慎將她從床上扶起,斜靠在床畔處。
馬佳氏揉了揉一片混沌的腦袋,絲毫不記得之前發生了什麼:“我不是剛從馬府回來嗎?難道,我在馬府中昏迷了?不對呀,這裏的擺設......更像是鍾粹宮。”
“這裏是鍾粹宮,”粥溫吞,遞到她唇邊,“你的身體現在很虛弱,急需補充營養。”
“你怎麼會過來?陛下知道了嗎?”
我笑了笑,沒回。
湘雲恰好帶著固倫和胤祉入室,胤祉年紀偏小,很快將前些日子發生的驚心動魄之事拋諸腦後,而倫碩躲在湘雲身後,死活不肯再挪動半步。
“固倫乖,到娘娘這兒來。”
不論馬佳氏怎麼哄她喚她,雙眸依舊帶著恐懼的驚慌。小孩子的心,最是單純,也最易受傷。那可怖的一幕,已深深浸入她的腦海中,難以拔出。
如今,她已多日不曾開口說過一句話。
我屈膝蹲在地上,以平等的姿態與固倫對視:“還記得我嗎?”
她靜默半晌,點點頭。
“能把你的手給我嗎?”
很快,她的手搭在我的掌心中。
我朝她露出一抹笑,當即握住那雙又細又瘦的手:“你能讓我捏一下嗎?”
固倫嚇得趕忙抽回手,因為太用力,反而跌坐在地上,眸裏好不容易消散的驚恐瞬間浮了上來。
“那你換你來,好不好?”
我逼近,她後退,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啪嗒啪嗒往下掉。馬佳氏不忍看到女兒流淚,想出聲,卻被湘雲阻止。